“拖汪大人的福。”池宜溪轻笑,“汪大人就要回故地,祝您平安。”
不在意,倒也不代表她愿意嘴上吃亏。当时见着汪生的反应,她就知道汪生定然很不愿意“回去”。
“哼。”汪生勾起嘴角,一个侧身便掐住池宜溪脖子,狠狠将她按在墙上。
池宜溪被他突然发难弄得措手不及。
背后伤口被破碎的衣料掺和着粗糙的墙面摩擦着,再加上汪生逐渐收紧抬高的手。
池宜溪脚尖有些离地,两手用力锤打着掐在脖子上的手。
只是力量悬殊过大,池宜溪的反击对汪生来说,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看着刚刚还在太后面前伶牙俐齿的人,现在垂死挣扎的模样,汪生就觉得气顺了不少。
这些天总有些渣滓喜欢在自己面前蹦跶,看来还真是人杀的少了,竟有些忘了自己是怎么从魔窟里出来的了。
汪生嘴角笑意渐深,眼神戏谑瞧着因呼吸不上来而挣扎的池宜溪。
就是这感觉!
血腥味,还要够多的血腥味。
汪生听着池宜溪减弱的呼吸,闻着血腥味从朱墙上传来。他几乎压制不住心中愈发强烈的兴奋感。手收的更紧。
凭什么?!
自己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何至于得再回那个地方!
而这个池宜溪什么事都没办好,竟然能安然无恙走出皇宫,甚至还许了个官职与她!
念及此处,汪生突然有些害怕。
若是日后池宜溪成为太后的左膀右臂,安有自己的立足之处?
就在池宜溪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时,突然颈上的力度骤然消失,身子颓然跌倒在地。
汪生腕间被击,狠戾看去。
一百五十丈外,林寂官袍烈烈于风中,一手捻石子,一手负于背后。
“又是你!”汪生气得牙痒。
池宜溪脱力倒在地上,顺着汪生的声音看去,只见得一双染雪的官靴立于不远处。
不过她太疼了,尚不能抬头看清官靴的主人。
饶是如此,池宜溪也知道从汪生手里救下自己的是谁。
想来整个上京,也就只有一人罢了。
林寂快步走上前,先轻扶起池宜溪,又仔细掸去她身上落雪。
看着她背上的伤痕,林寂心底尽是自责,眉头紧促。只恨自己能力不足,不能护住她。
“汪大人这是作何?要杀了她?”林寂眼底如冰刃,直直刺向汪生。
汪生瞧着林寂这般毫不遮掩护着池宜溪的举动,嘴角扯出一个极具讽刺的笑意。
“往日是我瞎了眼,竟才知林大人对池小姐如此关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些什么呢~”
这话说的暧昧不明,但林寂此时心系身受重伤的池宜溪,故而也无心多思索其它。
池宜溪被林寂搀扶起身,才看清楚林寂面露倦色。
“汪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兴乱说。”池宜溪稍稍推开搀扶着自己的手。
方才在太后面前,自己也表明了态度,眼下还是不可太过表露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哼!”
随着汪生的动作,他袖边点点雪沫子被湮没进地上,毫无踪迹。
他不过是想拿这小娘子出口气,居然碰上了林寂。
真是晦气的很!
“过年了,这团圆饭得吃呀。”汪生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神色,“你说是吧,池小姐。”
说罢,也不等他二人有何反应,径直往出宫方向走了。
一时间只剩池、林二人。
林寂虽然尽力掩饰面上的疲惫,但池宜溪还是从眼底乌黑瞧出了端倪。
“你这几日一直在宫中?”池宜溪被他搀扶着向宫门走,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池宜溪伤得不轻,走的很慢。
“嗯。”
林寂答得很轻,扶她的手臂也很轻。像是生怕太重再惹疼了她。
二人无话,林寂没问她这一身伤因何而来。
在这宫里,他们不过就是攥在上位者手里的棋子,任人摆布而已。
从池宜溪父亲自戕那刻起,池宜溪和林寂二人再也回不去在永州时的模样。
“抱歉……”
良久,林寂才出声。
“不必道歉,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池宜溪疼得皱眉。
还好今日天冷,伤口被冷风一吹倒也能稍微缓解。
行至宫门,二人都没再说话。
池宜溪婉拒了林寂相送,只是向侍灵借了件披风遮住背后的伤口。
侍灵身量还未长开,池宜溪穿上倒也不会太过突兀。
池宜溪接过披风,冲侍灵道谢:“多谢,改日还给你。”
这声谢倒是惹得侍灵怪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道:“不谢不谢,往日主子都会在车上被好合适小姐的…”
“咳咳!”林寂重咳两声,示意侍灵闭嘴。
知道自己多话了的侍灵忙闭上嘴,此刻池宜溪因伤也没注意这些。
“你当真不用我送你回去?你身上的伤……”林寂迟疑道。
池宜溪摇头:“不用。从前野惯了,受的伤也不少,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林寂也不愿违背池宜溪的意愿,只得点头应着:“那你路上慢点。”
看着池宜溪的背影,林寂心里止不住的自责。
如果他权利再大一些,她是不是就不用吃这种苦了呢?
林寂蹙眉,在心底做着盘算。
池宜溪今天能活着从太后宫里出来,必然是跟她做了交易的。日后之风险与今日相比定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池宜溪仅凭自己,在这座皇都中怕是很难有立足之地。
想起这几日自己在宫中所遭遇之事……
不光为池宜溪,也为了自己。动作可不能再慢下去了。
“侍魄,你暗中护着池小姐到家。侍灵,你带府中金叔去池家给她疗伤。”
“是!”
安排好一切,池宜溪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林寂回身,深深凝视着高耸的宫门,心中五味杂陈。
佳节满城号长春,谁人空坐看烟花?
新年始伊,池府满地素缟。
“小姐,当真不遣人告知少爷?”
李伯候在书房,看池宜溪整理老爷生前书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今池家在京可谓是风雨飘摇。
本以为老爷上京之后,不说一飞冲天,至少能带着池家在京中有一席之地。
这京中的路都还没认全呢,老爷竟然就遭此横祸……
小姐虽然自幼便是个有主意的,可毕竟也是个女子,眼下池家如今处境,小姐就算有通天之力也是无力回天了。
李伯忧心看着神色如常的池宜溪。
想起池宜溪在宫中受了伤,更是焦急上火。
“就算说了又能如何,快马加鞭派人去嵩州,哥哥再从那里赶来,父亲灵柩早就入土。”
池宜溪忍着背后的伤痛,将父亲手稿收好装箱,再看看是否有能用得上的。
一面回答着李伯:“父亲曾经交代过,万事莫扰了哥哥科考,等他考完试再说吧。就算他要怪,我也无话可说。”
李伯叹了口气,点头应着:“少爷的脾气小姐再清楚不过,又怎会责怪小姐?只是苦了小姐,得一人承受着。”
池宜溪故作轻松挤了个笑脸:“这些事我哪会,还不是多亏了李伯上下打理。”
只是她面无血色,眉目暗淡。让人瞧了无不心生怜悯。
“好了,劳烦李伯让人将这些箱子挪到库房里去吧。”
父亲这次上京,并未带很多书稿,可惜除了他常看的古籍之外,池宜溪也没找到任何可用之物。
李伯应声,叫了两个仆从将箱子抬了出去。
前脚刚走,后脚和悦便进来了。
“小姐,宫里传旨来了!叫您过去呢。”
“就来。”
池宜溪并不惊讶,只稍稍整理下便去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