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气质出众,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得意弟子?”明平错身之后,又转头询问。
近年来江湖虽人才辈出,但更多的是不入流之辈,眼下这二人气质样貌皆不同寻常,就算武功平平,单看这脸,也应有些传言才是。
“不入流的小门派罢了,兄台也是江湖中人?”林寂答。
明平五官端正,气质内敛,很难让人把“江湖”二字跟他联系在一起。
此间吵闹,明平抬头看着林寂的眸子,却是四周杂音如在三山外。那双眼像是海中黑水,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入深渊。
明平嗤笑:“江湖打打杀杀,我这种手无寸铁的柔弱人可不敢去。”
复而又说:“有缘再见!”
池宜溪在林寂身边,看着明平走远问:“这人不简单吧?”
林寂推开房门,让店小二先准备热水,等房间只剩他二人时才开口:“哪是柔弱人,他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熏再多香都盖不住。”
这人若做对手,怕是棘手,最好还是萍水相逢,再无瓜葛。
左右是个过路人,林寂也不愿多费神去想这些事,等热水的空档,和池宜溪商议着接下来的打算。
“今天早些休息,我们早一日见到楼大人,才能让楼玉快些安心。”
他们需要先找到楼瑞山,确保他的安全才行。
其实这并非只是为了楼玉能够安心,更重要的是,他们此番去往灵州也与他有关,这段时日若楼瑞山还有其他发现,那便最好了。
“嗯,只要寻到楼大人,说不定能找到其他线索,对胜王之事也大有裨益。”
池宜溪揉了揉酸痛的肩颈:“你说楼大人会不会已经走了,万一我们扑了个空怎么办?”
林寂见状,非常自然的站在池宜溪身后,将她散在背后的头发绕过颈侧,轻柔却不失力度的按压着。
声音也随着手中力度变得温和:“楼大人既然来信,必然会等我们,就算不在,也会给我们留下线索。”
楼瑞山作为朝中难得的清流,行事做派都讲究的一个正派,很多时候宁愿将自己放在危险之地,也不会剑走偏锋。
用林寂的话来说,就是犟。
但林寂很清楚,楼瑞山的“犟”恰到好处,刚好是在陛下容忍范围之内。
二人房间紧邻,池宜溪这边若有什么事,林寂也能及时赶到,不过坏处就是隔音不太好。
入夜之后,池宜溪能听见林寂推窗的声音,能听见他倒水的声音……
这一趟出行,似乎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无意中拉近了许多,池宜溪躺在床上,听着窗外不知名的鸟叫,渐渐产生了困意。
翌日天还没放亮,二人便启程赶路。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第七日黄昏时到了天涯关界碑下。
揽怀山脉绵延,几乎覆盖整个澧朝版图,一过天涯关便被叫做囚鸟山。
灵州一面靠海,但和其他地方都被揽怀山脉包围。
当初战乱时,传说开国皇帝曾在天涯关囚住敌国唤来刺探敌情的蜂鸟,但传说可信度比较低,但这名字倒是配得上初来这里的第一印象。
“这里植被虽丰茂,不过总给人种窒息之感,其中当真有人家?”池宜溪抬手挡住晃眼的落日,在马上侧头问林寂。
“这里每到雨季便会有瘴气,并不适合长期生活。”林寂道,“圣上曾派人劝说里面的村民迁出来居住,只是千百年来他们早已习惯。数次无果后也就随他们去了。”
此番他俩为躲避太后党乔装出行,不便拿着身份牙牌去衙门找人,只能自己调查楼瑞山行踪。
这附近寨子居多,官府衙门则设在最大的村寨里,村与村之间基本上也只有一条路相通。
楼瑞山不习惯外出公干时跟官府的人来往密切,再加上他此次出行是为了修典采集民史,定然会往老旧小村落中去。
“此地大小村落二十八。其中有五处是百年前遗留,又三处在囚鸟山脚下,人烟稀少,楼大人定在其中一个地方。”
“那往左还是往右?”
林寂拿马鞭的手抬起:“右。”
他来的路上看过此地舆图,右边几处村寨近些年因为大雨,收成不佳,房屋被淹,许多人都迁居别处,只有些猎户和老人孤童没走。
而他们这次要找的其中三个都在这边。
“如果我们快些,今晚就能到第一个村寨。”
池宜溪冲林寂微扬下巴:“我运气一向不差,肯定直接就能找到人!”
二人背对着落日,向前方疾驰而去。
林寂预料的果然没错,在天彻底暗下去前,二人便到了一处名叫贾贾村的地方。
从上看去,整个村子只有一条主干道,歪歪扭扭有些小径,不长,但都修有房屋,四周全是山,这个贾贾村处在唯一的平地上,身处其间别有一番风景。
“这村名也忒有趣,像个小孩起的。”
入村之后二人便下了马,骑了一天实在有些骨头发紧,走在路上吹风倒也享受。
林寂牵过池宜溪手中的马缰,好让她能活动下身体。
双手放空的池宜溪东走走西瞧瞧,或是蹦哒几步伸个懒腰,感觉这几日的疲倦,在此刻伴随着山间吹来的风都全然散尽。
“这村子建造之初,都是用茅草盖顶,连片的修建,很容易着火。当初有个小孩半夜发现无人居住的茅草屋已经烧了一半,幸而他叫醒大人扑了火,才没有太大损失。村子落成之后,便用他的名字作村名。”
当初林寂查看这几个村寨的情况时,便觉得池宜溪应当对这些感兴趣。
“原来如此,这里非但景美,人也很有情意。”
池宜溪借着月色和人间烛火打量起这方天地,颇有种桃花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