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叫明平,是从灵州去的上京。
一到上京,他就迅速接手了庄甫新之前那些事,因着他无官身,做这些事更加如鱼得水。明里暗里让自己兄弟吃了不少亏。
窦知从底下的人气焰愈发嚣张。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太后的病似乎是从假变真,当真是病得下不了床。
郑十四最开始只是替太后打理花园的小太监,但这孩子自从说要给自己办事后,竟也慢慢从侍弄花草的小太监变成了太后的近前伺候。
他说太后原先只是饮食不济,后来开始昏睡,瞧着精神头一日不如一日。
之前有几个嫔妃还会前来看望,如今太后宫中除了一应宫女太监,再没旁人来了。
林寂伏案看着纸上郑十四说的那几个嫔妃,无一例外都跟窦知从或者他的门生有些关联。
窗外一阵风起,接连翻卷着桌上书信,风读完书还不忘将它合上,林寂望着书发呆。
窦知从作为太后拥趸,如今在上京如日中天,不说桃李遍天下,至少朝中不少年轻官员都是他的学生。
按他现在的手腕和能力,断不会放任太后如此。
难道是打算倒台?
林寂将头偏向庭中山楂树,此时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粼粼池塘水倒映着树色,让他想起一件事。
窦知从女儿很早前便入宫为妃了。
但这些年并未育子,连封号都没有,似乎只是贵人的位分。
太后于窦知从而言,是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情。但如果窦知从的女儿有了儿子,那他便在皇家有了切实的依傍。
毕竟太后可以再培养个窦知从,但从她女儿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只会有一个外祖父。
不怪林寂之前没想到这层,实在是她的女儿自从进宫,一年见陛下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据王福说是个冷淡性子,对谁都爱答不理,连自己老爹都不想多说两句话。
这些年下来,连王福都说这窦贵人不会有威胁。
难道是她女儿有了皇嗣?
林寂思及此处,提笔给京中写信。
“你知道我们隔壁那个叫怜官的姑娘吗?”池宜溪拎着刚买回来的烧鸡进来。
彼时天色渐暮,许多人都踩着夕阳归家吃饭,各家房顶也传出袅袅炊烟,一时菜香诱人。
林寂处理好手上的事,挽起袖子当上庖丁,刚把菜倒进锅里,就见池宜溪跟喜鹊似的蹦进来,不禁笑出来。
这几日他都没出门,索性就卸了脸上的易容。眉间红痣隔着氤氲热气看得更加真切。
“东西放下就出去,这里烟重容易呛着。”林寂手里不停,指挥池宜溪放下东西就把碗拿出去。
池宜溪也怕热油,左右躲着才拿上碗出去。
等最后一道菜上桌,池宜溪又问:“今日我遇到隔壁邻居,她问我们是不是私奔的,你跟他说啥了?”
林寂盛好饭递给她:“刚来的时候见过一面,怕招麻烦,所以说我们刚成婚出来游玩。”
池宜溪点点头和他唠嗑:“这姑娘挺健谈的,刚我回来的时候一直跟我说她跟她相好那些事。”
“我记得那位姑娘挺……不一般。”
池宜溪零嘴吃得不少,现在都还不饿,只随意吃了点就放下了筷子。
“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她口中的相好就在边寨里面。”
“何出此言?”林寂夹了块豆腐入口,询问道。
“她好像人缘不好,所以拉着我聊天,连身世都跟我说了。”
池宜溪跟林寂说着自己回来时听到的话。
在遇到怜官前,她听到巷子口聚在一起的妇人说闲话,当时她还没遇到怜官,只听说怜官是被个男人养在这里的。
怜官之前是五彩戏班子里的台柱子,但经常被欺负,后来有个有钱的郎君将她买走,就带到息城来了。
池宜溪对旁人的风流韵事并不感兴趣,只是从旁走过时随着风飘进自己耳中。
但没走两步,就遇到了故事的主角。
“小娘子是住我隔壁的新邻居吧。”怜官手里抱着花,热情跟她打招呼,“我叫怜官,就是那些婆子刚才口中的人。”
池宜溪有些莫名,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毕竟担心这段时间自己出门都带着面纱,极少被人看到脸。
怜官看出她的疑惑:“这条巷里就只有那院子会赁出去,这里没人我不认得脸的。你夫君刚搬进来的那天我都见过了。”
这一说,池宜溪更是莫名,但怜官口中自己的“夫君”一定是林寂,她只冲怜官轻笑一声,既不点头,也没说不是。
接着怜官像是打开话匣子,拉着池宜溪在浣衣的河边聊起来。
此时天色尚早,池宜溪左右无事,索性就由着她带自己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怜官拉着她坐下,将手里的花束抽出一支递过去。
“真漂亮,谢谢。我叫奚也。”
是一支秀气的粉色花,叫不出名字,花瓣上沾着水。
怜官叹了口气跟池宜溪吐槽:“你相公对你真好,还带你出来玩呢。看你模样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