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徐振清的红颜知己秦九鱼,因她非妻非妾,府上的仆人都唤她一声“如夫人”。
她眼睛飞快地打量着徐振清身边站着的几人,看到林伯对他们态度恭敬,于是热情地邀请凌寒枝三人去她的栖霞阁共进晚餐。
夫人梁语绮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徐振清许久没到她栖霞阁来了,如今有客人在,他也不得不来了。
秦九鱼以团扇掩面轻笑,还没来得及叫丫鬟给徐振清添上酒水,就听到丫鬟来报说夫人和五小姐来了。
看到梁语绮被两个小丫鬟搀扶着,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还有什么能耐跟她斗!
她冷却下来的脸很快又挂上了笑,“姐姐,你怎么来了?也不事先通报,好让妹妹我啊给你准备几道爱吃的菜!”
梁语绮并不理会秦九鱼,在她眼中,跟她这种勾栏做派的人多说一句话都是自掉身价的事。
凌寒枝三人起身行礼,梁语绮点点头,拉着梁放山问了娘家十几口人的情况,又说起了他和徐令嫣的婚事。
梁放山还是无所谓的做派,倒是一旁的徐令嫣红了一张脸。
梁语绮叹了一口气,“若是惜映还在,该与你成亲的会是她!”
徐令嫣闻言脸色一变,徐振清怕她尴尬,于是笑呵呵地开口:“夫人,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十月姑娘。”
梁语绮目光扫过凌寒枝,眼前之人杏眼粉腮,长得倒是讨喜,她点了点头,问了凌寒枝的生辰和年龄,又问了她的父母和籍贯。
凌寒枝一一照实答了。
除了都是同年十月出生的,其他的都对不上。
她不是惜映。
梁语绮又转念一想,她虽然不是惜映,但出身清白为人真诚,言语之间对秦九鱼也没有奉承之意,又合她的眼缘,不妨把她留在身边当个贴身丫鬟。
想留在江南的凌寒枝一时半会也没能耐自立门户,听到梁语绮的话,只点头称是。
来的路上她探过梁放山的口风,徐府对仆人极好,薪酬丰厚,眼前先托梁放山帮她办个路引,待过了三年五载,她攒够了钱就自请出府,做个小本生意。
赵是澜看她一口答应,心里有些不满。
留在他的东宫做太子妃她不乐意,别人让她做端茶倒水的丫鬟她倒上赶着去!
凌寒枝还记挂着赵是澜意图拉拢徐振清的事,趁着气氛正好,她含笑问道:“我哥哥略通文墨,不知徐老爷身边缺不缺侍候笔墨的人?”
徐振清本就觉得这丫头讨喜,加上梁语绮难得笑了几声,于是满口答应:“好好好,就让他来我的书房吧。”
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为了让未婚夫另眼相看,徐令嫣特地盛装出席,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地乡野丫头抢了风头,眼下养父母心情正好,她也不好明面发作,只得暗暗记下这笔仇。
时间转眼过了数日,凌寒枝在绘春园的差事很轻松,无非是在梁语绮闲暇时陪她说说话,其他的杂活都有专门的粗使丫鬟做。
一日中午,梁语绮刚躺下睡午觉,凌寒枝就听到徐令嫣的贴身丫鬟说徐令嫣找她。
这段时间徐令嫣总是有事没事拿话刺她,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虽知来者不善,却也欣然应邀。
下了马车,进了一处陌生的庭院,入目皆是青翠的树木,徐令嫣被一群富家小姐围着,看到凌寒枝来,她只是眼尾一扫,连眼皮都不抬。
被人群簇拥的她骄傲地抬起头,“看到了吧,这是我爹给我种的长生林。等将来我嫁给梁家哥哥的时候,就会把这些木材都砍下来给我打成家具做嫁妆!”
“我可听说这长生林本来是给徐夫人的亲生女儿徐四小姐种的,只是后来徐四小姐失踪了,长生林才落到她这个养女的头上。”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不识抬举地开了口。
徐令嫣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
凌寒枝前两天给梁语绮采露水的时候因衣着单薄着了凉,一阵风来,她咳嗽了几声,徐令嫣看向她时,她正用帕子捂着脸。
从徐令嫣的视角看,她就像是在掩面偷笑。
岂有此理,区区一个乡野丫头竟然敢笑她!
第二天,徐令嫣把凌寒枝叫来徐家私人书塾听学,教书先生是个板正的人,喜欢提问人,若是答错了就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徐令嫣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她当众出丑,她一个乡野丫头,大字不识一个,到时候先生问起来,肯定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谁知凌寒枝面对柯先生的提问竟然对答如流,先生连连赞许,又问她师承何人,她谦逊地回答说不曾去过学堂。
不苟言笑的柯先生竟大笑了几声,赞叹她是个可造之材,甚至于亲自向徐振清提议让凌寒枝来书塾听学。
柯先生治学严厉,很少听到他夸赞人,徐振清面露喜色,当即答应了柯先生的提议。
凌寒枝也不负众望,一个月后便作出了一篇令柯先生满意的文章,文章在徐家书塾里流传,从老家访亲回来的徐家公子徐惜时读完文章后,也对凌寒枝刮目相看。
徐惜时向来知道自己这个五妹妹脾气秉性,碍于情面只是婉言劝阻。
徐令嫣没想到自己苦心筹谋竟是给她人做嫁衣,自此心中对凌寒枝的仇恨只深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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