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同重复着刚才的路线,再次找到刚才那个路口旁的煎饼摊,老板还是挺忙碌的,轻车熟路地重复着操作,应对着顾客繁琐的要求。
等到微信付款的提示音响起,老板抬头看了眼,视线落到他脸上时有些惊讶,然后冲他笑:“这么快就买好了?”
梁越同回笑:“嗯,确实挺快的。”
“买的什么型号的呀,价格怎么样?”
“型号没换,和原来的一样。”梁越同说:“还挺贵的,本来计划去周遭城市玩一圈,估计要泡汤了。”他没说自己兜里揣着卡,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旅游时摔坏手机的倒霉蛋。
老板一阵唏嘘,两人随口聊了几句,梁越同又站回原本观察的位置,看着周遭人来人往。
市中心的街道遍布熙攘喧闹的车潮和人群,往远点的地方看,天际处薄雾似的暗色融化了,在夏日的催化下蜕变成更亮眼的蓝白。
所有人都被繁琐庸碌的生活绊住脚步,在固定的一亩三分地里活动,偶尔的一次远行都需要苦心积虑地筹划很久,还往往事与愿违,努力都付诸流水,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和时间去关心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他待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却不会再有人耳提面命地打着为他好的幌子,强迫他接受那些所厌恶的人和事,逼迫他走不喜欢的路,他在这里,完全称得上自由。
前所未有的松泛随着呼吸钻进他的身体,凿开他的每一个毛孔,往里填充着称心的情绪。
随心所欲,多遥远的词,梁越同突然没由来地想。
既然如此,那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这里呢?
——
杨叙睡醒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了,他打了几个滚,然后泄气地摊开四肢,止不住地发愁。
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他一会儿要不要下去吃饭?
下去的话,看到隔壁那张面无表情的臭脸就生气。
可是不下去的话,他总不能连着吃好几天的外卖吧?
想到兜里所剩无几的零花钱,杨叙发出一连串叹息,磨蹭了半天,才趿拉着拖鞋进了洗漱间。
水龙头流出的凉水被捧在掌心,泼到脸上时激起一阵战栗,杨叙的脑袋登时清醒了,随着逐渐明晰的思维活跃起来的还有一个想法——
干脆让周阿姨给他开小灶得了。
说干就干,他拿起毛巾随便擦了擦脸,然后就往楼下跑。
昨天摔伤后的位置原本只是顿疼,经过一晚休憩,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牵扯着周围的皮肤都在隐隐作疼。在平地上走路时还并不明显,然而动作幅度大起来的时候,简直牵扯着腿部的整条筋脉发软。
这也太疼了吧……
杨叙龇牙咧嘴地扶住扶手,悲愤地想:最好别让我遇见隔壁那个聋子。然后半弯下腰揉了揉腿,缓了会儿,才慢慢地走下台阶。
谢天谢地,隔壁的聋子没在,随之消失的还有平常喜欢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杨平。杨叙心中纳闷,在房子里挖地三尺,愣是没看到人影,反而是在厨房忙碌的周阿姨走了出来。
“小叙,你在找什么呢,马上要开饭了?”
杨叙往厨房里也瞅了眼,还是没看到杨平,终于确认这个家里只有他和周阿姨两个人、外加一条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懒狗的事实,他没忍住好奇,暂时忘掉了昨天的不愉快:“周阿姨,我爸没在家吗?”
周阿姨回答:“你爸爸出门去了,具体去干什么,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早上接了个电话,那个人问他附近的家具城在哪里,电话刚挂完,你爸爸就出门去了。”
去家具城除了买家具还能干什么?杨叙坐在餐桌前,塞一口饭菜就在脑子里琢磨一句。
没听说周遭邻居有人要搬家啊?
难不成是婚房布置?
那也不应该啊,他爸同事好友的孩子,大多数跟他自己处于同各年龄段。
这些都不是,那还能是干什么?
还没等他罗列出个所以然,答案自己跳到了他眼前。
下午两三点左右,一辆小货车驶入宽敞平坦的巷道,嗡嗡的响动逐渐平息,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杨叙家旁边,同时后面还跟着辆黑色轿车。杨叙推开窗户往外探头,视线还在空中漫步时,轿车后排的车门就被人推开了。
杨叙定睛一看,险些没背过气来。
怎么又是这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