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同:“……你怎么。”
杨叙美曰其名“不给添麻烦”,实际上是担心对方家里没有多余拖鞋,到时候只能撒着脚丫子当半原始化野人。
梁越同:“没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俩人门口简单交谈完,就沿着楼梯上至二楼。
房子刚修整完不久,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皮革味,搁置的家具一尘不染,杨叙站在梁越同房间门口踟蹰着,觉得屋子里的活人味也太淡了,颜色只有灰白黑三色,干净整洁的跟有洁癖一样。
梁越同把饮料放到桌子上,将椅子转转方向,自己捏着卷子边沿着床边坐下,然后抬头看着他问:“你怎么不进来?”
“来了。”杨叙应了声,拎着书包走过去,桌子上堆置的杂物很少,只边缘处搁着两本推理小说,应该是他前两天借出来还没看完的。
他大致观察完,把书包贴着椅边搁下,规规矩矩地坐着准备听讲。
房间到底属于私密空间,俩人搁着窄巷唱山歌时没觉得有什么尴尬,这会儿倒都觉出几分不自在来。
梁越同挠着鼻子:“你不用那么紧张。”
杨叙“哦”了一声,然后岔开两条腿,同时后背贴着椅背,尽可能地摆出一幅在家时的散漫姿态。
杨叙:“这样行吗?”
梁越同:“……”
哎,算了,他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杨叙丢过来的那道大题是期末复习时重点讲解的题型,他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谁知道还真让他瞎猫摸到死耗子,逮着个会讲题的活菩萨。
梁越同压根没想到自己还能有给人讲题这么个新鲜体验,先按照自己的思路帮他捋了一遍,又有点担心他没听懂,迟疑地问道:“要不再来一遍?”
杨叙:“啊?”
他抬起头,刚才听得入神,猛然被扯到其他话题上时难免茫然,随即反应过来。
杨叙:“不用不用,我听懂了。”
这下轮到梁越同有些震撼了,再次重复道:“真不用?”
杨叙纳闷:“我骗你干什么,你见过哪个拜师学艺的人不琢磨着偷师,光琢磨着耍嘴皮子功夫的。”
他这话还真不是客套,虽然期末考砸是运气使然和自我荒废两重因素共同导致的结果,但是他从小到大脑袋都很灵光,些微地点上一点,就能开窍。
梁越同刚开始还不信,等杨叙复述一遍他刚才的思路,才不得不接受现实,这丫的虽然平时狗带帽子装人样,想一出是一出的,但还真是人不能貌相。
两人在一起待了近四个小时,先是捋了遍数学思维框架,然后发散性地填充了一些频发性考点,最后知识整合,又找了几套综合性强的大题。
夜色微微倾倒,太阳已有近半的身躯被摁压进地平线,俨然垂朽老矣,远处的黄昏将落不落,只萌发出些许细弱的晚光。
宋萃荣给他发了通消息,问他死哪里去了,三分钟内不回家就剥夺晚膳资格。
杨叙捏着语音键,回了个“知道了”,把桌面上的卷子一股脑地塞进书包。
家家户户起灯火,梁越同家也勉强聚起一团烟火气,大约半个小时前,钟点工姗姗来迟,卷着一团没散净的热气,旋风似地冲进厨房,终于开始着手于晚餐制作。
“你这样怪麻烦的。”杨叙把书包肩带挂在肩上,把那句“这钟点工也太不负责了吧”咽回肚子里,对他说:“干脆来我家吃饭得了,我妈知道了没准还得夸我亲仁善邻,给我个大红花戴戴呢。”
“我一个人而已,倒也用不着那么麻烦。”梁越同把他送到门口,下意识脱口而出:“注意安全。”
杨叙:“哎呀,你怎么跟周阿姨一样念叨,不就这两米路吗。要不我说,干脆你在咱俩房间之间架个梯子,我每天睡醒了就沿着梯子爬过来,也省得我走上走下的哈哈哈。”
梁越同想了一下他跟个大马猴似的在两栋房子间爬来爬去,没忍住笑出声:“你也不怕摔下来。”
“就那几米高,摔的时候我那书包垫着,只要不磕到脑子就行。”
梁越同无言语对,一句玩笑话而已,他竟然还真能想到对策。
“我先回家吃饭了,不然该被太后娘娘扫地出门了。”杨叙回过头,看着站在院落大门旁的梁越同,有些依依不舍,有点像看自己的外置大脑:“友邻,我明天还过来找你,今天只复习了数学,其他的科目还没看呢。”
梁越同点点头,原本想问他怎么开学了才着急复习,可惜杨叙看了下时间,夺命三分钟马上结束,再不冲刺就得跟饥饿共眠了。
他撒腿就跑,喘息间的功夫就跑到自家的院落,隔着矮墙向梁越同抛来一句话:“明天还是这个时间点——”
回应他的是宋萃荣女士被惊吓到的怒骂:“你瞎叫唤什么呢,忒扰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