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百里椿蓦地睁眼,好看的凤眸里显出几分慌张。
很快,她便恢复冷静,只是攥紧了手中绸带:“阑梦呢,她怎么说?”
“我们初步判断,是护送他的暗卫出了问题。”白芷神色凝重,空洞的眼里如今蓄满了杀意。
“那个暗卫跑了,是吗?”
“是,音讯全无。”
二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没有谢清河,接下来的行动实在难以开展。
片刻后,百里椿收起信件,点了一烛茶靡香,青丝散乱,双手自然垂落,这是她惯常平复心情的法子。
待整间屋子都弥漫贪婪地吸着空气中刺鼻而浓烈的香气,她才半哑着嗓子道:
“清河若是没死,定会想办法联络你。你们可有暗号?”
“有的,李记酥饼铺的老板是我们的人,清河找他便可对上暗号,可......如今全无消息。”白芷想起多年前噩梦般的记忆,应激般大口喘气,努力吞咽口水,语气愈发颤抖;“说不定他已经......”
烛火里倒映着她模糊的面影,像是在火焰中挣扎的恶鬼。
百里椿不知她为何这般,沉下心分析。
“不,阿芷,清河是个聪明的孩子,况且,他很有用——凭他的本领,不至于死。”百里椿微眯着眼睛,似猜测,“他不去找这位李老板,兴许是因为......他没有去找的机会。”
“椿,什么意思?”白芷的声音平静了些。
“我猜,他被人缠上了。”百里椿的语气笃定了些。
随着最后一点茶靡的气味消散,半轮月爬上窗纱,暗蓝色的天空将整个长安城覆上一层阴影。
夜色寂静,街巷无声。
杏林堂中,沈溯和星乌面面相觑,而谢清河站在二人中间,无奈苦笑。
白日里两人对峙了很久。
第一个回合,星乌问沈溯跟他的关系。
答曰:谢兄是我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挚友。
星乌没来得及追问,谢清河先气得摔了他一罐子,被沈溯躲开。
星乌当场大笑。
第二个回合,沈溯反问星乌跟他的关系。
答曰:谢大夫是我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救命恩人。
沈溯笑骂星乌抄答案,星乌默默低头:“我只是不太会说话。”
谢清河背身偷笑。
第三个回合,星乌问沈溯为什么拿百里蕉的翡翠。
答曰:看着有趣,拿来玩玩。
星乌怒斥沈溯不真诚,拔剑相对。
谢清河好言劝说。
第四个回合,沈溯问星乌为什么易容。
答曰:觉得有趣,便玩玩。
沈溯气极而笑,摇扇散怒气。
谢清河帮忙扇风。
第五......
总之是什么也没试探出来。
中午吃饭,才缓和了气氛。
饭后谢清河帮星乌重新易容,沈溯去买酒,二人消停了一阵子。
“别吵了别吵了。”谢清河握住两人的小臂,和善微笑,“该吃晚饭了。”
两人同时“哦”了一声,一个抱着剑,一个捧着酒,一齐出去了。
谢清河心中一股无名火起。
饭是他做的,盘子还要他端。
本来接待了一天的病人就烦。
要是放在以前,哪用得着他做这些......
谢清河突然有点想哭。
用肉麻的话来说就是——他想家了。
出门在外,没人会惯着自己。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大夫,还能怎么办。
他把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忍耐着端起饭菜出门。
又发现两手拿着盘子没法开门。
怎么连一扇门都要和他作对。
果然人生就是起落落落落落落无穷尽。
刚憋回去的泪水又回来了,还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他正要拿身体去推,门却突然自己开了。
星乌和沈溯一人一手接过盘子,惊讶地看着几秒不见就略显憔悴的谢清河。
“酒我放桌子上了。”沈溯眨眨眼。
“我师父还没醒。”星乌面无表情。
只听呜哇一声,谢清河哭了出来。
清夜无尘,皎月常在。
桌上一盘清蒸鲈鱼,一坛桃花酿,两道黄金蛋羹,两盘春卷,三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星乌馋的快哭了,泪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我的手艺,尝尝。”
谢清河夹了一块鱼肉,递到星乌碗里。
沈溯笑而不语,只是倒了一小杯酒。
“清河,你真是个好人啊!”
星乌发自内心地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