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公主。”
岳回摇头,紧紧握着李汝萤的手,竭力坐起身,“这回齐王……是冲公主而来……公主听我一句……莫再管我……只要公主极力撇清……与我之干系……齐王便……不能将中毒……之事……诬在公主身上。”
她的目光落在一侧几案的纸上,“他们想要……我签字画押……证实是公主指使……我为齐王……投毒……意在将太子……中毒一事的祸水……引到公主身上。”
她颤抖着将双手举起,每根手指的指腹已被咬啮得血肉斑驳。
“可公主……我不会叫齐王得逞……我便是死……也不会由着他们在那拈造的罪状上……按上我的手印。”
“阿回……”
李汝萤抱着岳回瘦弱的身躯哭得难以自抑,“我是公主,我不会有事的,若有万一,你诬在我身上便是。否则若你不在,我定会寻你而去。”
说罢,她唤来狱官,“若你们再敢对岳娘子有分毫凌虐,我定将她今日所受之苦楚,尽数加诸你们每个人身上。你们久在皇城,想必也都听说过荆山公主的恶名!”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吏们连连喏声。
为首的官吏却道:“公主,下官也是奉上谕行事,您莫要为难下官。”
李汝萤起身狠戾地盯着他:“奉上谕?奉了谁的上谕?阿耶何时会下发这般残忍的命令。
“咸徽一年,阿耶怜百姓辛劳,减税三年。咸徽六年,有司断案有误,致使大理寺的古寺丞被误判斩刑,阿耶因此定下了‘死刑复奏‘之制。
“阿耶一向贤德仁厚,若今日你们冤屈饮仙楼掌柜至死,便是弃阿耶多年的仁政于不顾,妄图将阿耶的百年声名毁于一旦。
“倘若如此,不管是阿耶,还是我,都不会饶恕于你!”
那官吏嗫嚅不敢言,吓得连连跪下叩头。
李汝萤留了雾月在狱中看顾岳回,顾自去了齐王府。
她料想此事既是齐王所为,便只能从齐王下手。
然而她行至齐王府前,却被齐王府护卫拦挡在外,如何都不肯放她进门。
无奈,她故意上马悻悻而归,却在隐入巷中后,又向着齐王府后院的院墙外悄然折返回去。
翻墙如今对她来说,已经得心应手。
她小心避过院中守卫,凭着先前申鹤余带她来齐王府寻菱枝时,寻找暗道误打误撞寻到齐王卧房暗道的记忆,再度经院中假山内的暗道,潜进了齐王的卧房内。
虽是白日,暗道中却依旧昏暗幽森。她顺着暗道向内走了许久,隐隐约约间听到了有人交谈的声音。
依稀能听清是一男一女。
而那女子的声音,随着她的走近,更加清晰可以辨认起来,竟是俞皇后的声音。
“栩儿,放那位岳娘子一条生路。”
“她与荆山素来亲近,只要她一死,便死无对证,阿耶自会相信儿所中之毒是荆山授意她所下。如此,阿耶自会相信太子所中之毒亦是荆山所下。
“只待荆山被赶出宫去,届时宫中无人再将太子这一介幼童护佑,这太子之位儿岂不唾手可得?”
“栩儿,你不能杀她。”
“为何?”
“时至今日,阿娘也不愿再瞒你。岳回她……是你的亲阿姊。
“阿娘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换具女囚的尸体也好,放她回去也罢,总之万要留下你这阿姊的性命。阿娘这些年,亏欠她太多。”
隔着墙壁向李汝萤耳中传来的声音骤然消失。
少顷,却又有一道捶墙的声音似惊雷般兀的重重砸入李汝萤耳中。
“这不可能!只有庆阳大公主才是我的阿姊!”
“庆阳是你阿耶与德妃所生,她是你的阿姊。可岳回却是你的阿娘我所生,难道与你同母异父的阿姊便比不过与你异母同父的庆阳么?
“阿娘言尽于此,若你还认我这个阿娘,便放了岳回。”
随着木门阖拢声的最后传来,耳边的交谈声就此止息了。
而李栩砸碎器皿的声音却仍旧不绝于耳。
李汝萤慢慢沿着密道向回走。
原本她打算询问李栩的念头在闻听到这番秘密后,骤然消散了。
或许她该用皇后的把柄威胁齐王就范,然而以她对齐王的了解,齐王定会干脆令岳回死在狱中,如此便永远死无对证。
那齐王如今果真会遵从皇后的心意,放岳回一条生路么?
她不能拿岳回的性命去赌。
可她又该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