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家的生活平静低调,慕怀清偶尔和他们外出,关注一些京城里科举有关的活动,剩下的时间都在准备正月的省试。
不过陆熙年倒是渐渐来得多了,会跟着陆居澜一起看书,看书的时候倒是难得安静。
问起他时,他说是她娘亲要他多来这边向他哥学习。
盛京下了大雪,又到了过年的时候,只是省试定在二月六日,在京的举子都顾不得京城过年的热闹了,考官更是提前一个月就得进贡院隔离。
除夕这天,梅氏来邀请慕怀清一起用年夜饭。
梅氏说:“这事我问过老爷了,他也高兴云程能多结交些优秀的朋友。”
陆居澜倒没像第一次那般制止,说道:“就过年这一次吧。”
慕怀清没再拒绝梅氏的好意。
傍晚陆居澜需得去祭祖,慕怀清和他一起先去了祠堂。
陆家男丁不多,也就陆家父子三人。
慕怀清看着陆居澜进到祠堂祭祖,香火缭绕,连他的背影一并模糊了,看起来显得如此遥远。
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隔着一道叫做世俗的门槛。门里门外两个世界,只要门敞着,她能看见他,也足够了。
祭祖很快结束,陆居澜出门后第一时间向她走来,问道:“你一直在外面等?不是说去那边屋里坐着吗?”
“无聊走走。”
细看之下,陆居澜发现她眼睛有些红,又问道:“你眼睛怎么有些红?”
慕怀清摇摇头:“无碍,许是吹了点冷风。”
另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就是云程邀来府上住的那位朋友?”
慕怀清闻声看去。中年男子身形挺拔,肩背舒展,面颊丰润,留着修剪精致的胡须。
这就是她和陆丰邈的第一次见面。
她行礼道:“晚辈慕无晦,拜见陆侍郎。”
陆丰邈微微一惊:“你就是前段时间那个写‘何须知我名讳’的慕无晦?”
“正是晚辈。”
“我还在想这人是谁,没想到竟藏在我府上,云程也没和我说他的朋友是你啊。”
“前辈过誉了。”
陆丰邈兴致很高,祭祖后入座用晚膳,问慕怀清道:“不知你是哪里人?和云程是怎么认识的?”
“晚辈原本是宁州人,前年在晋州寻亲,也就在崇临书院读书了,和云程也是在书院认识的。”
“能进崇临书院的都不是一般人啊,”陆丰邈又关切问,“你说的寻亲,后来可寻到了?”
这是在打探她的家世背景。慕怀清微微眯了下眼,试探道:“多谢前辈关心。寻到了,是晋州知州。”
陆丰邈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笑道:“是吗?赵知州我也算认识。你和赵知州,是什么关系?”
慕怀清没错过这个动作。赵季青身为一州长官,官场上唯一能有牵扯的地方就是京城,陆丰邈,他和那年冬天策划煽动流民的事有关,或者说,他至少是知情的。
慕怀清不动声色,也笑了笑道:“是晚辈父亲。”
陆丰邈疑惑问:“可你不是信慕?”
慕怀清道:“晚辈寻亲前随先母姓,家父后来也由我保留原姓了。”
陆丰邈面上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不满,说:“天下之人皆随父姓,随母姓还没听过。”
又笑了一下说:“我记得赵知州还有一个儿子吧?他也在京城?”
“兄长现在暂住霍家。”
陆丰邈意味深长道:“看来你们几个感情倒是很好啊。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你和你兄长双双中举,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慕怀清垂眸道:“借前辈吉言了。”
陆居澜不知赵季青牵扯的官场之事,没听懂两人的交锋,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用过晚饭后,两人回去的路上,陆居澜道:“他的话你不必往心里去。他善于利用身边一切能利用的东西,我一方面不想你接近他,一方面又不想除夕夜撇下你一个人。”
慕怀清道:“如果我中了进士留在京城,迟早要和你父亲打交道的,不只是他,还有很多位于他之上的人。”
陆居澜无奈笑道:“对将来的局势,你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慕怀清道:“我已经走到这里了,除了科举,还有什么可让我紧张的。”
“是吗?”陆居澜挑眉道:“我怎么记得我被歹徒割伤手臂那次,你比我还紧张。”
“好吧,我还紧张你。”慕怀清毫无遮掩的目光看着他。
陆居澜心中一颤,待要去细究对方藏在眼底的东西时,对方已经移开了目光。
“所以,你可要好好考。”慕怀清说。
陆居澜忽略心底闪过的那丝异样,回道:“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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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官正月六日就封锁在贡院了,举子提前一天进去即可。
进贡院前一天晚,陆丰邈派人送来了准备好的考篮,两份。
慕怀清意味不明笑了一下,接受了。
她和陆居澜前脚先进的贡院,霍澄后脚就送赵知行到了。
盯着赵知行的手,霍澄问道:“知行,你手抖什么?”
赵知行的手紧紧捏着考篮:“我,我哪里手抖了?”
霍澄拍了拍他肩膀,忍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