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试的氛围比解试还要紧张,搜查也更严格,考场中频频有坚持不下去被抬走的。
考试分三场,第一场诗赋,第二场经义,第三场策论,三场三天。
结束那天是个晴天,到处化了雪,阳光懒懒的。
门口闹哄哄围得水泄不通,有探望的亲友,有挑担的小贩,有站在前线准备第一手小报的探报人,也有纯看热闹的京城百姓。官兵们守在旁边维持秩序。
赵知行出来时脸色发白,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霍澄从人群中挤出来,连忙搀着赵知行。
“你怎么样?老陆他们呢?”
赵知行摆摆手,说不出话来。
霍澄嫌弃道:“你这也太衰了吧。”
“大哥怎么了?”慕怀清向霍澄这边走来。
紧随其后的陆居澜面色也不算好看:“太紧张了吧,连续三天考下来。”
慕怀清低头看了看自己发汗的手。
众人各自回去休息,等半个月后放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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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放榜那天。
清晨,太阳刚从东方升起,天边一角橙黄,天上星子寥落。
礼部南院的高墙前,乌泱泱围了一大片人,大多都是年轻的学子。
霍澄站在靠前的位置,眼都睁不开,肩膀耷拉着,抬手打了个哈欠。
“我说知行,今天放榜,榜就挂在这里又不会跑,你干嘛天还没亮就拉着我来。”
赵知行抿唇不语。
举子们等得心焦,七嘴八舌交谈起来。
“今年的主考官可是是翰林学士张诚在,你们投过拜名帖没?”
“考试可是糊名的,投什么?”
“这你就不上道了吧。”
“老天保佑,我可一定要中啊!”
慕怀清和陆居澜到时,人很多,已经挤不进去了。
只听得一阵骚动,人群忽然叫道:
“来了来了!”
“要放榜了!”
晨曦照在高墙上,礼部的人将一张巨大的黄榜挂了下来,风吹声猎猎。
两百多个名字。中了的,状若癫狂,嘴里不停地喊:“我中了!我中了!”
没看见自己名字的,哭天抢地,不死心地一遍遍找。
赵知行如愿以偿在末尾看见了自己,平日里嘴硬逞强的人,这一刻抱着霍澄痛哭流涕。
霍澄拍着他的背,叫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全都考上了!”
“是你!你的名字,你看到了吗!”人群的末尾,陆居澜欣喜道。
“我看见了。”
慕怀清看见了,她的名字,排在第一,她的后面,是陆居澜。
过了省试,尘埃落定,殿试只排名次,不会淘汰人了。
她做到了,她做到了。从衡曲一路走来,太遥远了。
爹,你看见了吗?我做到了,即便不是男儿身,我也做到了。
她痴痴地望着那个名字,不知不觉留下了泪水。
陆居澜激动地抱住她:“你可真是让我太佩服了!慕无晦,我的天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慕怀清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越笑眼泪越汹涌,分不清是笑声还是哭声。
她容许自己回抱了他,泪水浸湿他肩头的衣衫。
“慕无晦?他就是那个慕无晦?”
听见陆居澜的声音,人群渐渐注意到两人这里。
“是前段时间一首词传遍京城的慕无晦吗?”
“他竟然是省元!”
“你们之前有谁见过他吗?”
“不知道,他好像没参加过什么文会。”
太引人注目了。慕怀清推了推陆居澜的肩膀,松开了他,止了哭声。
“太多人了,叫上大哥他们,我们先离开吧。”慕怀清低声说。
陆居澜动作自然地替她擦了眼泪:“好。”
夏景明挤在人群另一头,踮脚张望道:“是慕兄,他在那边!我上次和你说过的,没想到他竟然考了省元!”
叫嚷半天,夏景明发现没人回应,扭头看去,只见梁君行紧紧盯着那个方向,眉头紧锁。
梁君行的眸中,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一个在哭,一个在替对方拭泪,那张令他失神的侧脸,被拭泪手盖住了一半。
他急切地拨开人群,拼命往那个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