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离得近,却被雾气隔开。未行出十步,林讷行便彻底失去对陆玉韬的感知,而周围亦是没有其他生灵出现。
她指尖已夹住一张赤火符,灵力将燃未燃,却听雾气深处传来一声嘶哑警告:“不要用灵力……会惊动他们……”
林讷行压低声音道:“你是谁?他们又是谁?”
等了几息,正在林讷行再次想要出手时,却听那声音又道:“我是……海神?”
林讷行皱了皱眉,道:“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这次回答快了许多,但也没有正面回答:“他们是巫。”
林讷行又问:“你是如何找到我的?为什么找我?”
那声音叹息一声,道:“你我有同源之力。他通过蛊虫感应到了你的存在,又卜测了你的由来。他在欺骗你。”
“你说的那个‘他’是……”
“不要提到他的身份和名字!”
林讷行定了定神,接着道:“你说的同源之力是什么?”
那声音道:“我不能说出来,但是你应该知道。他的话里,有一半依然是真的。”
林讷行眼神一凝,将袖里乾坤中的玉珏暂时封印,果然神魂中荡起层层隐动,逼得她踉跄退后一步。将封印撤去,玉珏温润之力重新裹住神魂,她才缓了过来。她道:“你是他们的傀儡?”
那声音沉默半晌,道:“是我当初选错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明晚我会送你们离开。”
林讷行道:“如果你真有这个能力——把师兄他们送走,我留下来。”
那声音缓缓道:“你要如何对付他们?若是你失败了,他们会得到更强的帮扶,还会变本加厉地折磨你,比我更甚。”
林讷行抚了抚心口,坚定道:“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那声音道:“你到时口含霜樱花瓣,可以避开蛊毒。祭祀之时,会有人策应你的。”
林讷行道:“我未必能救你。”
那声音无悲无喜:“我等九天降下的雷霆,已经等了很久了。”
林讷行默然片刻,道:“看来你亦是身负无边罪孽。”
浓雾中突兀出现一颗鲛珠,呈现在林讷行眼前。
那声音道:“这就是海神岛的一切。”
林讷行伸手抓住鲛珠的一瞬间,浓雾便倏然散去,而陆玉韬就在她身前三尺之内。
陆玉韬转头疑惑问她:“阿行,你怎么不走了?——咦,你手上抓着什么?”
林讷行眼睫一颤,将手掌摊开,却是什么也没有。她道:“有只蚊子,没抓到。”
陆玉韬道:“这里有蚊子吗?”他往周围看了看,没有发现,但也并不深究,“别管蚊子了,我们快走吧!”说着,他又嫌林讷行走得太慢似的,来扯她的袖子。
林讷行收回手,便面色如常地随陆玉韬往南而去。
渔村中还有一些事要再探一探,东南一角似乎是散修常驻的地方,也得前往探查。
事实上,在林讷行触到鲛珠的那一刹那,鲛珠内封存的信息便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中。待她将其梳理完毕,已是傍晚回到客舍之时。
海妖生来便形貌诡谲,又因血脉刑克之故,自幼便遭同族厌弃,饱受冷眼苛待。
长年累月的怨憎浸染,终使得它心性扭曲,戾气丛生。它的行事愈发偏激,终至触怒族规,被逐出族群。
在流亡途中,海妖遭逢大劫,已是濒死,幸而被一个身负青龙令信的渔民所救。
后来渔民寿元将尽,弥留之时,不料却被海妖恩将仇报,趁其衰弱之际,骤然暴起,将其吞噬。
其实海妖身上的怪异,是海妖一族血脉突变所致。因为这种变异,竟阴差阳错,让它在吞食恩人之后获得了恩人身上残存的令信。
得此机缘,海妖战力大涨,于深海之中厮杀鏖战诸般凶兽,愈战愈悍。
它本欲杀回族中,一雪前耻,却不想去时已晚。同族大多已在一场浩劫中殒命,幸存者亦迁徙他处,杳无踪迹。
复仇无门,海妖愤怒之下,转而盘踞于沧海与陆域交界之处,伺机袭杀过往修士,想要通过吞噬修士精血来增进修为。
但它还未来得及作恶,便恰逢一头深海巨兽袭扰无患岛民。海妖与之搏杀,无意间救岛民于危难。岛民们感念它的“善举”,为它立下生祠祭祀,并尊称其为“海神”,世代敬奉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