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明寺的禅房外，初秋的蝉鸣聒噪刺耳。桓秋一脚踹开的木门门板还躺在三米开外，碎木屑在青砖上散成凌乱的弧线。

王玉珩被桓秋劈头盖脸的质问给问懵了，这不是在处理桓秋这个当家主母偷人的事情吗？怎么讲到她私自出门的事情了？王玉珩心里是盘算好了的，只要众人被主母偷人的事情牵扯住了精力，她未经允许出门这种小节根本就不是事儿。

然而，王玉珩根本不知道，桓秋从小就被发现天生神力，也从小就训练过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以一当百有点难，但是以一当十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王玉珩只把桓秋当作是普通的氏族贵女，并不清楚这些细节，因此，就只安排了一个流浪汉和一个小厮躲着锁门。谁让桓秋在青明寺有固定的禅房呢，给王玉珩省了不少力气。

现在有桓秋大力这么个意外出现，一下子就把王玉珩的算盘给碎成了渣渣。甚至，她直接跳出来这件事，让桓秋连查都不用查了。啧啧，就这脑子，也敢算计人。

急匆匆赶到现场自投罗网的王玉珩攥紧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指尖微微发抖。直到听见桓秋质问之前，气息都没喘匀称之前，她都以为此刻众人的目光都会聚焦在禅房内“偷情”的桓秋身上，却不想局势急转直下。此刻听见桓秋的质问，王玉珩全身都绷紧了，脑子在疯狂转动，但是始终想不到什么借口

“我……我只是来上香，听到动静才过来查看。”她强装镇定，声音却不自觉地发颤，余光偷瞄着马文才的脸色。

“查看？”桓秋冷笑一声，上前两步，裙摆扫过满地狼藉，“不说你未得到王爷和我的允许，怎么出的王府大门。巧得很，你一来，我就被锁在房里，还冒出个陌生男子。这青明寺这么大，偏巧你就听到我这间禅房的动静？”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一旁，王玉珩带来的闺中小姐们反应各异。李家姑娘红着脸低头绞着手帕，时不时偷瞄马文才；张家小姐像受惊的鹌鹑般缩在人群里，眼神慌乱地瞥向桓秋；唯有赵家姑娘皱着眉头，担忧地看向好友。

桓秋一步步向着王玉珩逼近，而她的小丫鬟们里面有一个在仔细旁观着那群人，只等着回府之后，向着主母禀报。当丫鬟的，有上进心的同时也得有点眼色，银钏儿心中暗自想着。

他自然知道桓秋是什么人，也猜到这是王玉珩的算计。只是，人总有取舍。王氏，他现在还有用，王玉珩是送过来投诚的象征，还不能就这么被桓秋给废了。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给她台阶下，得要王玉珩被定下罪名，他再来救人。这样才能让王氏欠他一笔。马文才不是赘婿的性子，忍不得有人不把他当回事，王氏这次的事情，就是没把他的脸面放心上。

此刻，见王玉珩顶不住了，马文才忍不住开口打破僵局，语气带着安抚，“秋儿，先将此事查清楚，莫要错怪了人。”

“错怪？”桓秋猛地转身，目光如刀，“王爷这是要包庇？王姨娘未经允许出府，私自安排人手锁门，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触犯府规？若连主母都能随意算计，以后王府还有何规矩可言？”她字字铿锵，全然不顾马文才铁青的脸色。

王玉珩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她从未想过桓秋会如此强硬，更没想到马文才并未如她预想般立刻维护自己。“王爷，妾身冤枉……”她带着哭腔转向马文才，却见对方眼神冰冷，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来人，”桓秋扫视全场，声音坚定，“将王姨娘带回王府，关入柴房等候发落。至于今日在场的其他人，都给我如实交代，若有隐瞒……”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丫鬟小厮，“休怪我不客气。”

马文才握紧拳头，心中暗骂王玉珩愚蠢。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秋儿，王姨娘初犯，且念在她……”

“王爷，”桓秋打断他的话，语气冰冷，“若今日不处置此事，以后王府上下，谁还会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她直视着马文才，眼中满是失望与决绝，“您若要护着她，就先休了我这个王妃！”

四周一片寂静，众人连呼吸都放轻了。马文才看着桓秋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曾经那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如今为了维护尊严，竟与他针锋相对。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都先回府，此事……从长计议。” 若是他人，他定然要落对方的脸面，可是桓秋，始终是不一样的。

夜色渐浓，王府内灯火通明。桓秋坐在书房内，看着夏眠递来的资料，眼神空洞。窗外的月光洒在案头，照着她日渐憔悴的面容。她知道，这场争斗，不过是个开始。而她，早已没有了退路。

马文才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半个时辰，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来到了桓秋的院子。马文才踏入院子时，檐下的铜铃发出细碎声响。桓秋已经从书房出来，坐在廊下的藤椅上，膝头摊开一本账簿，但是她却抬头看着外面的月亮，房内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砖地上微微晃动。

“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马文才开口打破沉默，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秋儿，你也该体谅我的难处。王家在北方势力庞大，王玉珩背后牵扯着诸多利益，此刻动她，无异于自断臂膀。”

桓秋放下账簿，抬头望向他。月光照亮她眼底的失望：“所以在你眼里，利益比规矩、比我的尊严都重要？她算计主母，触犯府规，难道就因为背后有王家撑腰，便能轻易逃过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