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辰自然知道唐氏要说什么,大概就是一些舍不得他的话,都是装装样子。所以他也不在意,慢慢悠悠地走进了大堂。
不料宋杜平也在这,两人规规整整地坐着,倒像是要审犯人。
“有何贵干?”宋应辰如往常一样,装作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这样,成何体统,我看去了军营,只有挨打的份。”宋杜平一向看不惯宋应辰,所以就算今天有事嘱托宋应辰,但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所以啊,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于你们来说无用。”宋应辰面对谩骂,也不恼,只是游刃有余地回怼。
“鹤颂,别这样,伤了和气。”唐氏从中周旋,企图缓和这尴尬的气氛。
宋应辰不语,悠闲地坐了下来,等着他们发话。
不听他们说完,他们是不会放宋应辰走的。
“此去边关,需运筹帷幄,静观局势。”
“皇上命你去是制约张周慎的,但你最终的作用是削弱牧战德的兵权,所以此去你不可有半点纰漏,不可被牧战德抓了把柄,遣送回来。”
“牧将军,没有你们那么龌龊。”
宋应辰十分不喜宋杜平的话。
“他的城府,岂是你能了解的,手掌兵权数万万,他不有二心,谁有二心。”
宋杜平也不留情面,面对这个亲家,确实没有什么好奉承的。
“所以你们就不顾任何地害他,就像之前害我一样?”宋应辰想起了一些往事。
“住口。”
宋杜平呵斥住他,换了口气,然后说:“为臣者别无选择,此事你还是忘却为好。”
提到那件事,他还是有些愧疚,语气平和起来。
“忘却,你也有脸说出来。”
说完,宋应辰就离开了。
罢了,明日也就离开了,今天将想说的就都说了。
从大堂离开后,宋应辰就回到了书房,停云已经离开了,将这里收拾得好好的,如原先一样。
在书房一直坐到晚上,宋应辰像是想到了什么,就出门去,在院子里张望,果然在房顶上看见了牧看。
宋应辰示意他,自己有话同他说,让他下来。
可是牧看没有,而是拉着宋应辰上了房顶。
宋应辰稳住自己,但还是向牧看那边靠去,害怕自己摔下去。
牧看没说话,只是暗自弯了弯嘴角。
“这上面果然看得远。”
宋应辰看着这风景然后说,语气中没有欢喜,只是在感叹。
“什么事?”
牧看没功夫搭理他,知道他是有事前来,所以就直接问出口。
“城外最矮那座山的山顶上有一座破庙,里面有个老和尚,他年事已高,干不了重活,还请以后每五日去帮他挑一次水,顺便扫扫落叶,浇浇花。”
宋应辰说完,想起老和尚,他确实最担心的就是他。
“是。”
牧看虽意外,但还是答应下来。
“我知道,不用我说你也会保护好停云和牧家,但还是想拜托你一下,才安心。”
“这边就全都交给你了。”
说完,宋应辰拍拍牧看的肩膀,然后就想下去。
牧看将他送了下去。
“牧京,以后会喜欢你的。”牧看只说了这句话,然后就又上了房顶,靠在自己的剑上,似在假寐。
习武之人果然不一样,宋应辰只觉得上面风大,无法安眠。
牧京,名字倒是与他相似。
看来也是与他一样的人。
宋应辰将该嘱托的,都嘱托完了,此刻倒是一身轻松,面对明天的一切未知,他也只能放平心态,安然接受。
宋应辰去边关没有牧战德离京那么风光,只有宋家和牧家的人,外加一个卫致。他是与牧闻雷站在一起的,两个文弱书生,眼睛红红的,似是十分不舍得。
宋应辰没有铠甲,所以穿着便服,身后倒是有几个穿着铠甲的护卫,看起来是保护他的。
宋应辰还是向宋杜平和唐氏行了礼,然后看向自己的大哥,宋华元,他还穿着官服,带着帽子,看着十分别扭。
宋应辰也装着样子与他拜别。
同牧家的长辈也行了礼后,宋应辰才看向停云。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端庄,一双眼睛看着宋应辰,里面没有太多情愫。
宋应辰向她走过去,好好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温柔地说了句“保重”。
停云从衣袖中取出自己今天早晨专门让槐序折的柳枝,递给宋应辰。
没有说其它话。
宋应辰带着柳枝离开了京城。
越走越远。
这也是他第一次走这么远,踏出这一步确实很难,好在他踏出了。
柳与留谐音,虽然知道留不来,但还是想折给他。
柳树生命力顽强,插土即活。希望他此去随遇而安。
柳色如烟,柳条曼长,如缱埢柔情,延绵不绝。
宋应辰走后就冷清了许多,唐氏也就回了屋,宋杜平与宋华元也忙自己的事去了,停云送走牧家的人后,也回了屋子。
最后在屋子里待不下去,就去了宋应辰的书房,不知心中在忐忑什么,就是不安心,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握住笔,可是什么都写不出来。
看来答应齐尚德的事要毁约了。
停云在担心什么呢?
大概是知道他此去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吧,边关对于停云来说很好,可对于一个去任事的白面书生来说,却一点都不好。
在那里,不管是谁,都轻如鸿毛。
在书房坐了许久后,停云才将心静下来,提笔写下了给齐尚德的字。
“有才而性缓,定属大才。有智而气和,斯为大智。”
停云以前听父亲夸赞过齐尚德,这副字也算是奉承他,但也希望他可以如字一般,有才有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