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上的光芒一闪,林夫人下意识缩回了手,嗫嚅着不敢再上前。跪在她身后的儿子还小,被这一幕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身旁的奶娘及时捂住了嘴,生怕惊扰到贵人。跪在男孩身边略大一些的女孩,也吓得躲进了旁边丫鬟的怀中。
主子们尚且如此,那些丫鬟小厮更是吓得趴在地面,瑟瑟发抖。
范天翊望着被押走的林父,转头对夏禅略一拱手:“夏禅姑娘,本官还要带犯人回京兆府,就先告辞了。”
夏禅回了一礼:“大人请。”
范天翊将人带走后,夏禅便回了马车上坐着等林语棠出来。
林夫人像是浑身失去了力气,瘫软在地。呆滞两秒后又猛地从地面站起来,往府中跑过去,其余人不明所以,一管事妈妈跟着起身,小跑追了上去。
“夫人,夫人,您等等奴婢……”
马车内的夏禅听到动静,挑开车窗帘子一脸,略一思索,抬手冲两个老嬷嬷招招手。
“你们跟进去,若是林姑娘心软听从了他人的规劝,便不必出面,只悄悄的出来告诉我。若是林姑娘不肯,对方仗着身份、人数欺负林姑娘,你们再上前。”
两个老嬷嬷应了一声“是”,行了个半礼便跟了上去。
林父被抓,整个林府都是乱糟糟的,便也无人在意人群中混进了两个面生的老嬷嬷。
林语棠可以收拾的东西不多,将最后一件素色襦裙塞进藤箱时,铜镜里映出继母急匆匆跑进房间的身影。
约莫是跑的太过着急,林夫人的发髻有些松散,额角又出了汗,几缕发丝凌乱的贴在她的额间鬓角。
“棠儿!”林夫人扑上来抓住林语棠的手臂,翡翠镯子撞击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她目光灼灼的盯着林语棠,声音急切:“你去求公主,说那些事不是你父亲做的,都是别人冤枉你父亲的!”
林语棠没说话,只冷眼看着继母。握着黄杨木匣的手指微微发白,匣角金漆早已暗沉,铜镜中映出继母那张挂着泪、妆容斑驳的脸。
“棠儿,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当真想看见你父亲被下了大牢?”
她不是傻子,诉状并非今日才递上去的,之前不过是因为看在昌宁公主的面上才暂且压下。若非公主发话,京兆府少尹又怎么会特意跑这一趟?
林夫人见她不为所动,咬咬牙扑跪在地,神色越发诚恳:“从前是母亲糊涂,可这次只有昌宁公主能救你父亲了!棠儿,只要你能救回老爷,我,我,我就是自请下堂也行,我给你磕头,磕头,只要你肯向公主求求情,放过老爷……”
磕头时,脖颈间挂着的赤金璎珞项圈叮当作响。
林语棠望着项圈上熟悉的缠枝莲纹,这是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首饰,在继母进门后,便被她以各种理由收入自己妆匣中,母亲的那些嫁妆,留给她的东西,统统被继母霸占去。
“母亲这礼行得太大了,语棠可承受不起。”林语棠后退半步,声音冷然道:“父亲有没有做过那些事,少尹一查便知。若是父亲真是清白的,少尹自会还父亲一个公道。”
林夫人的妆容彻底花了,表情也控制不住狰狞起来,涂满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是你父亲!你以为攀上公主就能摘除干净了?”
林语棠扯了扯嘴角,语带嘲讽:“母亲倒是提醒我了,等会儿我便去府衙,断亲!”
林夫人双目瞪大,突然抓起梳妆台上的胭脂盒狠狠朝着她砸过去,残菊混着碎瓷在青砖上炸开,她厉声咒骂:“贱人!跟你短命的娘一样......”
林语棠抬手轻挡了一下,胭脂盒落在地上,盖面掉落,里面的胭脂四散,一阵花香扑面而来。
她踩着一地胭脂粉向门外走去,全然不顾林夫人的咒骂声。
两个老嬷嬷从人群中走出,对着林语棠行了一个宫礼:“夏禅姑娘担心林姑娘两人拿不下,特命我二人前来接应。”
林语棠看着手上的东西,不过几件旧衣服,几个旧首饰:“有劳二位了。”
接过东西往林府外走,林夫人从房间里大步走出了,口中还在恶声恶气的咒骂着林语棠,各种恶毒的话不断蹦出来。
林语棠只当听不见,脚步不停。
同她一起的丫鬟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还有些不明白自家小姐要做些什么。
一位老嬷嬷停下脚步,转身去看林夫人。
她在宫中多年,手中不知道调教过多少宫女太监,冷着一张脸,甚是吓人。
“林夫人,还请慎言!”
林夫人被吓住,一句话梗在喉咙间,到底是没敢在多说什么,只看着四人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