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反过来安慰她,“这儿热闹些。”
话刚说完,一缕阳光正好投射在桌面,原本死气沉沉的地方突然有了生机。
“客官小心脚下!吃的来喽!”
老板亲自将食物端上,放在桌上时还腾着热气。
“一碗鸭血粉丝汤,齐了!姑娘慢用。”
“等等!”云意忙叫住他。
老板弯腰问:“客官还有事吗?”
“再来一碗。”
“啊……好,小的这就去做。”
老板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青葙。他知道这是在陆家做事的丫头,却没想到这个主子对一个丫头这么好,让她平起平坐也罢了,连吃的也不怠慢。
青葙听到云意给自己也叫了一碗,有瞬间的错愕,她想开口阻拦,话却堵在嗓子眼,不知怎么说才好。
其实是云意并没有过惯小姐的日子,还带着从前生活的一些影子。
一开始她也想着处处小心,后来发现根本没人在意她。
譬如她布置那个院子,譬如她每日有没有再去看老太太,或者有没有算好日子去向刘玉徽问好,这些事她错了一次、两次,惶惶不安时,下次再去,却没人发现。
既如此,又何必去想别人怎么看?她何不趁此享受大好年华!
老板很快又上了一碗,青葙有些局促不安。
云意拿了汤匙尝一口汤,口感鲜香,真是美味!她冲青葙点点头,眼中满是欣喜,“快尝尝。”
这么些年,青葙在刘玉徽房里伺候时,每月倒也偶尔陪她来几回,只是次次都恭敬地站在一旁,手袋里要拿着丝帕,等她吃完了赶紧递上去擦嘴。
如果刘玉徽心情好,就给她一点赏钱,让她能出去买些点心带回去解解馋。
那些做惯了主子的人,下人对于她们来说,像物件一般。即便就站在桌边,也完全能当作没看到似的。
其实,她从来没有尝过这个小吃是什么味道。
这一碗要二十文,而一个炊饼只要八文钱,她对吃的并不上心,反倒喜欢攒钱买首饰。
“嗯!味道真好!”
云意又赞叹一声。
青葙从她脸上看出了幸福,看出了享受。
这和刘玉徽的那种浮于表面的喜乐是完全不同的。
“青葙,下回你再带我去尝尝别家的手艺吧。杭州可真是个好地方,光是吃的,都够我探究许多时间了。”
云意的话引起了邻桌一位老者的兴趣,他在等待的间隙朝两人投来友好的笑容。青葙见那老者身旁倚着根杆子,一看就是个江湖术士,保不齐是个骗子。
不过她可没钱算命,但听云意方才那么说,难不成她还有钱日日出来潇洒?
两人吃完了,坐歇片刻,刚要离去时,老板来问那老者结账,却没要到钱。
“今日出门急,钱袋忘了拿,可否宽限片刻,我回去取来?”
“不行!”老板粗厚的大掌往桌上一拍,碗中剩余的汤汁都溅射出来。他大声道:“我们经营这家小铺子也就养家糊口,概不赊账!”
“那这……”老者一时犯了难,他试探性地问了句:“不然我给你算上一卦,权当抵了这顿饭钱。”
“我不要算命!”
那老板今日也不怎么回事,像吃了火药一般。
“姑娘,我们还是快些走吧。”青葙拉了一下云意的袖子,她瞧着云意脸上似有要替那术士摆平此事的念头。
“我替他付了。”
果真,片刻后云意站了出来。
青葙无奈地付了钱。这回钱袋子彻底空了,她还指望着余下的云意能赏她一点儿。因此恨恨地瞧了那术士一眼。
术士拱手道谢,潇洒离去。
青葙心中愤懑不平:“姑娘,你的月例本就不多,何必做这个滥好人。这以后使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江湖救急嘛。”云意浅浅一笑,“太白曾曰‘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青葙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因而也没有再接话。两人走了一段路,云意忽见前方一棵大栾树下,陆洵正同一位少女在说话。
她还是第一次在外头碰见他,彼时心里有话想对他说,便加快了脚步往那处赶。
陆小五最先发现云意走过来,他站在陆洵身后提醒了一声。
少女闻此也转过身来,正是当朝枢密使石鸿远的孙女——石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