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苔刚从浴室出来,整理好自己的裙摆和衬衫领子。
“对不起。”女孩立刻垂着眼睛站在她面前,神情懊恼沮丧,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两只小狗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小心翼翼地抬手想要拉住她的手,又放下,最终紧张地揪住了自己袖口。
宋苔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见到一个女孩露出这样可怜的神情,还能无动于衷。
更别提刚才还是自己主动坐上去的。
算了。
宋苔扭开头,不太痛快道:“没事。”
只是她心头还有点不清不楚的恼怒,她自诩感情经历丰富,但是刚才却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弄得那样难堪。
但是瞿风悦却似乎毫无察觉,向前一步,眼神晶亮地看着她,叫她:“姐姐。”
宋苔:“嗯?”
瞿风悦斟酌词句,小心翼翼道:“那我还能不能送你回家啊?”
宋苔静静看着她,没回答。
因为距离太近,她能感受到女孩的呼吸因为她的沉默变得停顿迟缓。
像是一只振翅的小蜂鸟,翅膀在空气中横冲直撞,发出紧张不安的嗡鸣。
这让宋苔突然体会到一种久违的掌控感,瞿风悦好像任她揉捏,由她掌控。
刚才在床上的难堪突然一扫而空。
她忍不住勾唇笑了下,就在瞿风悦以为她这个笑是同意的时候,宋苔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不行。”
女孩脸上的开心僵在脸上,霎时变成了无措茫然。
宋苔推开门转身就走。
她颇有点记仇地想,刚才叫她停下的时候不听话,现在想送她回家简直门都没有。
宋苔脾气不算太好,有点任性,她家是典型单亲家庭,有记忆的时候,母亲就已经离婚。
大概是觉得亏欠,宋雪鹤给了她很多爱。
结婚之后,又有曲风龄井井有条地帮她安排好一切,照顾她。
她太习惯别人的付出。
她想,如果是她和曲风龄发脾气,此刻曲风龄肯定会立刻追出来安慰她,温温柔柔地和她道歉。
不过曲风龄性格温柔,在她印象里,两人唯一一次吵架,还是她提离婚的时候。还是她单方面和曲风龄吵的,全程曲风龄都十分冷静。
有些时候,宋苔都佩服曲风龄的好脾气和耐心。
纵使她天生爱新鲜感,爱刺激,已经厌倦了这段婚姻,可她也没法说一句曲风龄其他一句不好。
虽说曲风龄床上有些无趣,可除了某些时刻过剩的占有欲外,她对宋苔几乎称得上是纵容。
她温柔体贴,宋苔爱吃的菜她都会做。
两人都不喜欢陌生人进入自己家,家里的一切都由她来打理,不需要宋苔动手。
就连两人偶尔有矛盾,曲风龄也会平和诚挚地道歉,将所有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做到了一个成熟的年上恋人该做的一切。
是的,宋苔也不得不承认,曲风龄真的很好。
但是好,不代表一切。
不代表她会永远喜欢。
曲风龄很好,但是她不喜欢,因为新鲜劲已经过了。
婚姻是这样的吗?伴随着乏味无聊,永远和同一个人做同样的事。
像是一潭死水,激不起半分波澜。
如果是这样,宋苔觉得她不想继续了。
这就是她想和曲风龄离婚的最大原因。
因为这个,妈妈罕见地对她说了重话,说曲风龄那么好,她却不懂珍惜。
宋苔想,或许她就是不懂珍惜吧。
她还十分清晰地记得自己一周前提出离婚时的场景——
在她提出自己想离婚后。
曲风龄愣了一下,诚挚平和地问她:“为什么要离婚?是我做得不好吗?”语气带着难得又真实的疑惑。
宋苔:“……”
宋苔抬眼看向她。
未满三十的女人,穿着一件浅灰色针织衫,袖口轻挽,露出一截漂亮的腕骨线条。
黑色长卷发散在肩头,眉目温柔舒缓,视线专注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这一幕太熟悉,和当时她们第一次见面相亲的场景极其相似。
只是当时,她心里满是对曲风龄的惊艳,对曲风龄身上的一切带着滤镜般的欣赏——
她觉得曲风龄穿针织衫很好看,肩上的长卷发显得很温柔,那双黑眼睛也显得分外柔和动人。
如果对象是曲风龄,结婚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现在,对上那双眼睛,她心里却只剩下了懒得继续的敷衍。
甚至有些厌烦。
宋苔笑了笑,直接了当道:“如果不离婚,我肯定会变心。”
“我不想出轨。”
她的态度如此坦然真诚,但是话里的内容却如此残忍。
宋苔能怎么办,她也控制不了,她好像天生就爱新鲜。
她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她不懂什么日久生情的喜欢,她只懂得新鲜,对她来说,感受就是第一位。
她也想尝试和曲风龄继续经营婚姻,但是尝试失败了,就这样简单。
三年时间已经够了,她不想再忍下去了。
所以现在要离婚。
话音落下,曲风龄沉默了。
当然,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应该会对她的话有反应。
曲风龄的反应算是平静,甚至平静到有些诡异了。
宋苔之前的几个前任,提分手时,甚至有哭着想要扇她巴掌的。
离婚应该比分手严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