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世子可爱这只狸奴了,一应饮食起居都要过问。”
合欢伸手摸摸大肥猫,金安懒懒地瞥了她一眼后,又安详地将头枕在前爪上,似乎不认为眼前的女郎能伤害它。
“金雀儿,你先将这些书搬出去。”合欢仔细整理着书籍,“都仔细着些,千万别弄乱了。”
“琼宁看过的书还真不少。”孟合欢合上手里的游记,将书都整理好,拿着一摞走出门。
偌大的院子里,愣是摆了个满满当当,里头的书还没有搬完。风并不大,免去纸张被翻乱的烦恼。
“对了,你们看着点金安,莫让它将书弄坏了。”合欢叮嘱道。
将书都搬出后,合欢又叫人拿抹布将以往被书掩住的地方擦一擦灰。她的袖子被襻膊系紧,露出一双皓腕,额上竟也有几滴汗珠,书房虽然也有地龙,但地处偏远,朝向不好,比之留园的房子阴冷不少,然因为一番折腾,竟也不冷。
“陈昱,过来。”合欢站到台阶上招手。因为怕冲撞世子妃,他们这些小厮远远看着书,并不敢进屋子,此刻见合欢叫人,陈昱连忙小跑过来。
这个小厮看着倒浓眉大眼,不像邱意心眼多,不像郑林,油嘴滑舌。
“你们世子这几天在做什么?”合欢问道。
陈昱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他老实道:“也没做什么,就如同往日一般。”
合欢可不信,昨晚他喝了那么多酒,一定事出有因。
“那怎么好好的,忽然开始喝酒了呢?”
陈昱苦着脸,弓着身子回:“昨儿个世子先回来,本来好好的,可后来有人回来说了什么,世子就忽然说要喝酒,怕是王爷北上,世子心里不痛快,这才喝了许多,我等实在劝不住。”
合欢忽然一顿:是啊,昨日父王北上,琼宁他怎会不担心呢,可她却只顾自己赌气,竟把他一个人抛在王府,实在不该。
她神色变换,眉目间的懊恼溢于言表。
“昨日您虽然离了马车,但世子还是派人跟着,后来回来的时候,似乎说了什么,世子的脸色就极为难看。”陈昱原有些挣扎,他也不知道这话到底能不能说出来,可跟着世子那么久,他就是不忍心世子一个人受煎熬,索性让娘娘知道,解开两人心里的疙瘩,他们这些跟着的人也安心。
是了,合欢将心底最后一点疑问拼在一处,怪不得昨晚他会如此失控,因为她孟合欢和白毓小云天见面,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一一猜到了吧?
昨日在戏楼,孟合欢当然是拒绝了小云天,可那戏园子不隔音啊,听到的人怕是不知凡几。
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去沙场,妻子又疑似和旁人打情骂俏,合欢想,如果换作是她自个,早就气得冲出去找人,而奚琼宁却只是自个喝得酩酊大醉,已经算是很好了。
莫名的滋味一点一点从心底冒出来,酸酸的,很不舒服。
合欢挥挥手,陈昱惶恐地退下了。她转身往书房走去,忽然很想知道,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奚琼宁在想什么,今早起来,他对昨日的事一字不提,难道,他已经对她失望透底了吗?
好似失去浑身力气,合欢无精打采地躺在榻上。
明明这么痛苦心酸,为什么琼宁只是远离她,而不来质问她呢?是连吵架都懒怠吵了吗?话本子说,人最失望的时候,连话都懒得说上一句,从此以后,相关的物事会被失望的人一点点清除。
合欢说不清自己什么感受,不,她其实并不想被奚琼宁清除出去,从此只被他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女郎。
她猛地坐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头磕到一旁的榻上放置的长柜上。
“嘶...”呼痛一声,惊动旁边干活的侍女们,她们连忙跑过来,一看这景象心中已经明白,顿时又急又没好气道:“公主快放下手,让我们瞧瞧严不严重。”
“金珠儿,快在屋里找找药匣子。”
几人私下里翻找起来,合欢歇了一会,觉得头上的伤这才好些。
忽然,手好像碰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她拿过来一瞧,原来是个匣子,里头放了几封信,大概是方才混乱间不小心被人碰下来的。
她嘶了一声,头上的痛意过去后,这才有心思去看那匣子,准备将东西原样放好。
目光却忽然在信封上一凝:上头龙飞凤舞几个大字,正是琼宁的笔迹,他的字和旁人的都不一样,极为规整。于他而言,虽然没有寻常人写得好看,已经殊为难得。
“公主...长宁...”合欢有些苦恼:“他写我封号做什么?而且看用笔的稚嫩,仿佛是以前写得。”
他们两个居然认识了这么久么?只可惜,孟合欢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将一切都忘的一干二净。
命运让他们阴差阳错结为夫妻,却让她变得稀里糊涂,说不上是福还是孽。
合欢的指尖蜷了蜷,她终究还是将信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