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伤痕,而后他在疼痛之中胡乱挥舞着手,将身上的男人撕扯成一地模糊的血肉,剩下的一个人也是如此。然后他疲倦而无力地倒在地上,因为饥饿、疲惫和伤口,以及那潮水般袭来的幻象。
昏沉之中,他又看到了那些奇异的东西。虚无缥缈的影子,光怪陆离的形体不停地扭动变化,时间在此时似乎失去了意义。幻象与现实的间隙中,疼痛阵阵袭来。他似乎被拉了起来,双..腿拖着地面,向上,移动。环境的气味发生了变化,一个温暖的形体贴着他,把他放在了一个更加柔..软的东西上。
然后它消失了,不久后又回来。他昏沉地躺着,幻象又将他吞噬了——尖利、痛苦、在最黑暗的夜里也无法看见的幻象,最可恶的可能,最凄惨的死亡,一一向他展现出来。
沙尘,山峦般雄伟、精美、但显而易见未完成的建筑。他看见自己缓缓步入其中。阴暗的房间,一顶王冠,破旧的纸牌,破烂的披风下是蓝黑色的战甲——视线扭曲,一个高挑的人影推门而入,刀光比正午的太阳更明亮——
他想要拒绝,但他的思绪被强制性地敞开了。在这样的情形面前,他能做的,只有试着放声大叫,拼命挣扎,想要从堵塞的喉咙中发出一点声音来。
幻象还在继续,刀锋拂过他的脖颈,忽然,一种意料之外的感觉袭来。有什么东西触碰着他,微凉,轻柔,触感由模糊到清晰,一次又一次。随着这感觉的到来,幻象扭曲了一瞬,转而像泡沫一样破碎、消融,不甘心地退却了。他忍不住呜咽起来,来不及体会自己心中的恐惧。
然后那触感也消退了,只余下慢慢冷却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睑颤动着张开,转瞬间便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狭窄的小房间,只有零星几件家具,满地都堆着废品。显而易见,它的主人是个拾荒者。他躺在一张窄窄的小床上,右手边是同样狭窄的窗户,被破旧的布遮着。噪声,古怪的淤积的臭味,左手一侧的床边坐着个七八岁的女孩,是他救下的那个。她和任何一个诺斯特拉莫底层人一样,瘦骨伶仃,皮肤苍白,头发和眼睛俱是无光的漆黑。她坐在那儿,苍白的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呆愣地出神。
肠胃熟悉地绞痛着,还没等他喘出一口气,熟悉的感觉便再度袭来。幻象又来了。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会看到这女孩短暂而可悲的后半生——在不久后死于犯罪,或苟活下去,在罪恶中,和一个一样瘦骨嶙峋的男人生下苍白瘦小的婴儿,孩子又会重蹈父母的覆辙……
但是没有。
什么也没有。
熟悉的感觉疑惑地冲刷着他的大脑,但是幻象并未到来。没有,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空寂的虚无。过度的宁静变为一种耳鸣声,充斥着他的耳朵,他茫然而困惑地紧盯着她看:平平无奇的侧脸,顶起薄薄的皮肤的凸起的骨骼,带着一丝苦相的表情……
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是她吗?是她阻止了那幻象袭来吗?为什么他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回答。在未出口的疑惑里,女孩转过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