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学儒呼吸加重,他手中的法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溺死之人,却无所获。
这人脑袋已经悬挂在臂弯倒落,手骨也一点活人的气力都没有,只能是死了。
赫暄赶到的时候大惊,眼睛跟铜锣一般大:“不是?这他妈就死了?”
人被抱回了府中,宋学儒的手依旧捏在他的手腕处,并越压越深,似乎一定要感觉到跳动般的不松手。
得不到结果,宋学儒终于挫败下来,却又不死心:“赫暄,你去将胜收请来吧。”
胜收,天界在任美神兼花神。作为美神,他掌握着换脸秘术,即将甲乙两人的脸相换;作为花神,他掌控着普天之下的花草树木的四季变化,也有医治之力,据说对刚死之人奏效非常。
在赫暄去请胜收的时候,宋学儒脑袋中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来——如果他不是人或神,是鬼呢?鬼不是没有脉搏心跳的吗?
想着,他往死者的眉心一点,去探鬼魂,亦是不得结果。可他不死心,又反复探着,直到瞧着怀中的人睫毛抖动,微微睁开眼睛来。
“宋……宋兄?”
少年发觉自己在宋学儒的怀中,一跳三尺高,后脑勺撞在床头:“不是,宋,宋,宋,兄!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对!我怎么还在你房内!”
宋学儒此刻的惊讶更是难以言述的,与他大眼对大眼,反应过来后一下子把人抱住说:“你醒了……”
“啧,”被抱住的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又笑容满脸地将人推开,“多谢仁兄又救我一命,只是……仁兄能不能不要如此好心?”
“有的人就是要一心寻死的,你为何还要频频救活他?”
“你是人吗?”宋学儒问出口,“是吗?”
少年偏过头不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身体早已被宋学儒用法力烘干,没了水汽此刻轻盈无比,他边说就要边离开:“多谢宋兄救我了,只盼没有下次了。”
手腕被人牵住,宋学儒看着他:“你叫什么?”
少年露出一个笑容:“不是说过了吗,无名氏,你爱叫啥叫啥,快把我放走行吗?”
“不行,”宋学儒说着,指了指他身上的红衣,“你将我的衣服穿破了,要赔。”
少年:……“好,我回家拿给你,你就在此地不要乱动……”
“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少年拒绝,“我是灾祸之体,万人都嫌,你要是跟着我回家,保不齐丧命半路,尸骨无存。”
“那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宋学儒的手还紧握在他的手腕处,“你已经死过一回了,万一半路上又要跳水,我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你是叫宋明竹是吧?”
“嗯。”
“明竹兄,别的你可以不信我,但我做事说到做到,这件衣裳多少银两,我回家取给你,行吗?”
“一千两。”
“什么?!!”少年几次欲张嘴都不成,他看着宋学儒,半天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人长相端正,明眸皓齿,穿着上确实有钱人家的富公子打扮,怎么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钱?
少年:……“你要不把我卖了吧,虽然大家都不喜欢我,但是当个出气物应该还是有人要的。”
宋学儒摇摇头:“你在府中好生歇息就好了,对了,无名无姓叫着不方便。”
“要不我就叫你肖兄吧。”
说完这句话,宋学儒就离开了卧房,并用法术将木房子四周锁得密不透风,少年只能在里面直直拍着窗户:“不是明竹兄,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妥当?”
“你就不怕我打碎茶杯寻死吗?”
“吱呀——”房门打开了,宋学儒摸着下巴点点头道:“你说得对,应该把你绑起来的。”
他现在还不能在这人面前暴露神仙身份,只能三两下将人打横抱起,找个绳索捆起来:“得罪了肖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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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暄带着胜收回来时,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孩,他皱着眉头飞速前进,冲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大喊:“学神!胜收给你带来了!只是,你府门口怎么会有一个男婴啊?你找媳妇儿了?”
“什么媳妇?”宋学儒走近去瞧这个襁褓中的婴孩,也不忘给胜收打招呼,“劳烦你了,死人已经活过来了。”
赫暄:“什么死人活过来了?”
胜收盯着两个黑眼圈,很明显是被人从床上拽下来的:“那我走了?”
他们俩都没等到宋学儒的回答,扭头去看他的神态时,瞧见他双手微微颤抖,拨开了男婴襁褓下的第二块布料——
紧贴着男婴身体的,是一块红色的丝绸制斗篷,看品质像是皇家特供。丝绸制斗篷的一角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牡丹,与宋学儒在将军府中养着的别无二致。
宋学儒又陷入了回忆。
五百年前,肖太子叛逃时,身上披着的防寒斗篷也绣着一模一样的花纹。
“我靠!”赫暄爆粗口,“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肖太子的脸找到了,斗篷也找到了,还被改成襁褓了?”
“难不成还能拼在一起变成本人?”
“不对,”宋学儒警觉着,“去房里看看。”
三人来到客房,将熟睡不醒的男婴放在床上。宋学儒朝着小孩的眉心点了点,一只牡丹花纹的灵识跃然空中。
是肖太子的灵识……
宋学儒哑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眉头耸起,觉着很怪,又一翻施法——闪亮的法力似乎吵醒了男婴,他微微睁开眼睛哭叫起来,双手不断挥舞着。
一阵金光覆盖住男婴,三人再睁开眼时候,发觉床上的婴孩已然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障眼法,”宋学儒解释道,他冲着醒来的人问,“你是谁?”
半天多下来,得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那边卧房里有张肖太子的脸,这边客房里有个肖太子的灵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