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会安可谓是睁眼到天明,他的脑袋乱得像浆糊,迫使他不得不在摇篮上辗转反侧——宋学儒的心悦,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我吗?不是。
肖太子吗?不敢去细想。
他隐约记得那人第一次见自己的场景,是惊讶的,错愕的,难以置信的,又或者说,喜悦的。
他在惊讶什么?又在喜悦什么?
陈会安扭头,把目光转向书房的方向。他还真有点想去看看胜收说的那本小册子,里面藏着什么呢?
可他好奇的目光暗淡了下来,那样珍贵的宝贝,屋主人定是不希望外人去打扰的。
外人,也对,外人,是他陈会安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把神仙拉来当作朋友。
可他同样不知道的时,在一门之隔的屋内,宋学儒靠在房门上睁眼了一夜。
烦躁。
宋学儒将茶喝下,他怨恨自己的马虎,更怨恨自己那样大胆,竟然敢借着酒劲上头聊表心意——连友人都没得做了。
是了,他的确在最初把陈会安错认为太子殿下,因为脸,也因为一些熟悉的话。
可在后来,宋学儒分得清楚,因为怕,怕错认被人误解,怕心意被人推拒。
在看着那双眼睛无数次后,宋学儒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可怕之处——他的心,黏在了一个熟悉脸庞的陌路人身上。
于是乎在宋学儒数百次挣扎之后,他悟出了打破牢笼的最佳办法:爱欲呼出,解释也会随之而来。
可他不算一个好人。
他是个胆小鬼。
帝君开着玩笑说看上了这个胆小鬼的狐狸,想要研究研究——他恐畏。
没有人能带走他的狐狸。
宋学儒第一次这么厌恨感情。
感情让他明知道自己爱上了陈会安,却又让他道不清楚两人的区别。可他在酒劲之后看见陈会安落在地上的眼泪时,他意识到,他不是厌恨感情,而是讨厌自己这张笨嘴。
他明明,明明就把俩人区别得很开。
他厌恨。
可惜的是厌恨只能白白送来不争气的愤怒,不能让陈会安感觉到自己的真心。
宋学儒站起来,推开房门想去洗个澡,转眼看见睡在摇椅上紧闭着双眼的陈会安——不知道那人怎么想的?一晚上都睡在这个不舒服的椅子上?
他会不会着凉?
宋学儒摇摇头,回房从柜子里取来一床新的小被褥给陈会安盖上后又自觉远离——他决定去沐浴,洗去自己身体上的酒臭味。
奇怪?为什么味道这么大?
宋学儒明明没喝很多。
披着温暖的被子,陈会安终于沉沉睡去。
“学神!”
这次赫暄先学会了小声,他将脑袋探入卧房中打探了两圈,确认宋学儒去沐浴后,把目光落在了在庭院中休息的陈会安身上。
这人微微皱眉,眼底青黑,嘴角紧闭,一看就陷入了不太好的梦境中。
他怎么没用好睡羊?
赫暄挠挠鼻子,没太打扰。
其实他也没那么大大咧咧,只是在昨夜不小心听见了两人的争吵,可他也陷入了和陈会安一同的疑惑。
宋学儒,到底隔着陈会安,在看谁?
从前他斩钉截铁地认为学神只是在寻找五百年前消失的好友,但耐不住胜收一顿疯狂敲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觉得宋学儒对太子殿下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没错,他也认为,宋学儒之所以爱上陈会安,那脸皮肯定起到了不容小觑的作用。
可赫暄并不认为宋学儒是如此肤浅的人,也不认为宋学儒是会模糊自我心境的人。
他相信宋学儒,可是……他在感情上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也帮不了学神一点半点的。
“赫暄何事?”宋学儒出现在身后道。
“我……”赫暄止住了嘴,装傻充楞道,“在思考要不要把陈兄叫起来。”
宋学儒垂下眉,“不了吧,我昨夜喝了酒,他照顾我肯定费了不少力气,”他捏捏自己的眉心,以示酒后的头疼还在延续,“我昨天,没干什么事儿吧?”
胆小鬼。
可赫暄是真信了他醉酒忘事:“啊?这个我不知道!不过你昨天确实喝了不少,吐了我一身!”
赫暄越说情绪越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学神!我说你以后还是别瞎喝喝了!不然遭罪的……”
陈会安被吵醒了。
“陈兄!你醒了!”赫暄道,“昨夜你照顾学神肯定很累吧!要不再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