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来说,格瑞夫斯足够高大,几乎完全将你的身影掩盖在背后。不知为何,埃里克森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错觉:从正面看上去,他的老板一表人才,但实际上……他的背面已经糜烂腐化,从而长出了一株拥有美人面的奇怪植物。
那是寄生型的恶魔。
“认真自我介绍一下,各位,我叫YN,只是个普通的白领。”
如血红唇裂开。
“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板机,扣下。
八
明明知道这里大概率有监控,尤其是舞台上的聚光灯如此耀眼,能够将你的模样完完全全照亮。可是你不在乎,甚至觉得更加兴奋。
幸好,暗影的人早就在埃里克森的指挥下撤离(暂时),给你俩腾空间……所以你还不至于给人上演活春宫。
只是,你隐约听到埃里克森走之前嘟囔着:“明明没K(咳咳)药啊……”
(咳咳)
“唔!”
(咳咳)
“嗨,小菲利,这是第二次见面了。”
(咳咳)
“等等——”
格瑞夫斯轻轻扶住你的脸,痛苦地拒绝着。
“不等,等不了。”
(咳咳)
“小骗子!”格瑞夫斯艰难拽出理智,将你拉扯起身,尝试和你沟通,“我说过,必须要你自愿,但你现在——”
“不清醒”三个字还没出来呢,他已经挨了你一记闷拳。
!
你的力气不算大,但格瑞夫斯对你没有任何防备。于是你全力输出之下,他还是痛得弯下腰,拒绝的话语就此断裂。
“我想()你。”你说,“听清楚了吗?我想()你!”
你捏着老演员左轮手枪,枪口抵上暗影公司CEO的脑袋,也跟着弯腰,想要看清他痛苦的面部表情。
“不给我上,我就杀了你!”
你用枪口点点他的头,活像个强抢良民的变态。
“人被杀,就会死,懂吗?”
【你会死,菲利普·格瑞夫斯。】
——那东西也这么说过。
“不,我不会死,”格瑞夫斯勉强拉开一个笑容,“我会和你一起活下去。”
九
手臂用力,枪口胁迫着格瑞夫斯向后坐倒在暗红的三人沙发上。
(咳咳)
沙发坐面比你的膝盖还要矮一些,你与男人对视着,缓缓单膝跪在他身上,就像跪拜菩萨时,往蒲团上虔诚的那一跪。
这一刻,刚才那些疯狂的情绪已经如潮水般退去。你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垂下眼,轻声说:“格瑞夫斯,我快要糊涂了。”
糊涂到记不住公平与正义,糊涂到分不清善良和邪恶。糊涂到忘记了该记住的,又记住了该忘记的。 那个清晨,你推开窗,橘色太阳光直射你的胸膛,门前是无尽的雪。
“……看不到尽头。”
格瑞夫斯神色一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咳咳)
“嗯……!”
(咳咳)
最后,从你的嘴巴里出来吗?
也不是,好像……它也没有尽头。
(咳咳)
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连忙追问:“早就想什么?”
……行吧,直接告诉他也没什么。
(很大一坨咳咳)
半晌,你呼出一口气,缓缓回过神,重新垂下头,就像一朵熟透的向日葵,怀抱着全部的果实,满足颔首。
(咳咳)
又来了,那种无限向上延伸的感觉。(咳咳)然后它带着你向上飞,飞向没有尽头的前方。
不要停止,永远也不要停止。
“不要停……”
哪怕是循环往复,哪怕只是又一次经过一个无解的周期。
“小骗子,吻我。”格瑞夫斯命令。
你回过神,立刻勾住格瑞夫斯的后脖颈,一手托起他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他。(咳咳)
(咳咳)
刚才剧团试演的时候,女主角奥罗拉就是在这里搂住了即将死去的幽灵,上演了整部剧最感人的一幕之一。
(咳咳)
耳边仿佛又传来奥罗拉的歌声,她环抱着自己的爱人——旧世界的幽灵。熊熊烈火下,怀里的爱人刚停止呼吸。既痛苦于和他暂时的分别,又忧伤地窃喜着和他在地狱的重逢。歌声哀婉,听者如果不是你和一群暗影,大概都得垂泪。
(咳咳)
(咳咳)
像一个祭品。
格瑞夫斯不自觉想。
洁白、柔软、美丽。
可是,是献给谁的祭品呢?
十
(咳咳)
【YN,我已经分不清了,分不清到底哪件事更糟糕:遇见你,从此余生你就像一只披着床单的鬼,对我死缠烂打;还是永远不掀开那层幕布,不遇见你……】
无数个瞬间,你好像看见了……
(咳咳),格瑞夫斯坐起身,吻住了你的嘴唇。
“唔——”
好像是在没有尽头的前方掉头了,又好像是从你的嘴里钻出,沿着互相纠缠的唇舌进入格瑞夫斯的身体,然后——
无数的、细小的、白色的小家伙们,重新冲进你的身体,就像反向跳伞的士兵,撑着降落伞上升。
它们手牵着手,肩并着肩,组成一道网。
【你会死,菲利普·格瑞夫斯。】
风从墨西哥湾而来,将床单吹得鼓鼓的。阳光刺透层层伪装,勾勒出那东西的剪影:长发飘飘,身材曼妙,是一个女人。
【如果你遇到了恶魔,掌握它的名字,大声念出它的名字!然后,你就可以战胜它,将它赶回地狱!】
——呼唤吧,呼唤她的名字。
——你会死!我预见了你的死亡!
——叫出那个名字!
喘息着,格瑞夫斯重新躺倒,凝望着天花板。他将唇瓣分开,舌尖轻轻抬起,用尽全身力气,呼唤出了那个名字——
“YN.”
你忍耐着,轻轻“嗯”了一声,仿佛是在回应他的召唤。与此同时,一滴眼泪,从你的眼眶滴下,砸在了他的左脸面颊。
“……”
格瑞夫斯眨眨眼,眼泪顺着他的脸颊的伤痕往下滑落。
“不要哭,格瑞夫斯。”
你轻声说,同时用大拇指抹去他脸颊上的眼泪。
格瑞夫斯一愣。
你伸出左手,握起他的右手,让那只手贴在你的脸侧,乖顺地蹭了蹭,然后侧头在那灼热的手心里留下一吻。
菲利普·格瑞夫斯的手指触到了那层湿漉漉的床单,他微微用力——
床单已经被对面的恶魔掀开。
你好像看见了……那个小男孩,金发碧眼,还没有胡茬,也没有伤疤在脸上、耳朵上。
“我们一起往上,永远往上。”
你没有消失,你没有回地狱,你甚至握住了他的手。
又拿起了那把左轮手枪,你最后一次拨动转轮。
“往上飞向天空,飞向永无止境的天空。”
你举起右手,令枪口朝上,但你的眼睛却始终注视着格瑞夫斯。
已经意识到你想做什么,他终于从刚才的恍惚中醒过神来,长长叹出一口气。随即也同你一样,挂上跃跃欲试的微笑。
“YN,你现在看起来好像自由女神。”
你扬起眉,这么说来还真是。
“准备好了吗?三——二——一——”
扣动扳机的瞬间,子弹咆哮着冲出枪管!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