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贞被顾夷恒脸上的胡子扎到,嘻嘻笑着躲去一边:“你这两撇胡子可真唬人,看上去老了十岁不止。两河镇遇到那会儿,若不是李良替你报了名号,我根本认不出是你。”露出来的肌肤光洁无纹,分明是年轻模样,全靠胡子达成超级加辈成就。
顾夷恒指尖蓦地收紧:“若你不喜欢,我这就去刮了。”
“刮了又招上桃花怎么办?”她打趣道。
他星目微凝:“裴中堂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想来没有哪家父母敢将女儿嫁给我。”
林昭贞直起身:“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前几月裴小姐追来军营,他连面都没见,让手下当众将小姐请了出去,小姐一怒之下回京嫁了人。那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脚刚踏进京城,便被拎去拜了堂。女追男的好戏告终,成京城一时笑谈。
裴中堂身为百官之首,谁不愿意做他裴家的乘龙快婿?偏就顾夷恒,死活不肯点头。裴中堂明面上不说,暗地里没少使绊子。前些日子,方乙信将军在朝上保举顾夷恒升按察使,也让他当众驳了,最后还是方乙信据理力争,才得皇上点头,但只允了道员的职。
按这架势,日后恐怕少不了受裴中堂刁难。
林昭贞听得忧心忡忡:“牛不喝水强摁头?人心不可控,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的,怎么能因此记恨上你呢?不知道究竟是应了那句‘老小老小,越老越小’,还是这人位置越高,肚量反倒越小。”
顾夷恒的瞳孔变得深如寒潭,眼睛微眯,潭面忽然闪过一道幽光:“今朝仗着权势逼人,他日……”说一半便打住,以冷哼略去后话。
……这可如何是好,她不擅长安慰人啊……
“别跟他较劲。”林昭贞硬着头皮劝道:“你才二十出头,他那把年纪……听说六十好几了吧?也不是什么千年王八万年龟的,左右没几年活头了,只要活得比他久,咱们就是大赢家。把讨厌你的人都熬死,何尝不是一种胜利,你说对吧?”
“扑哧”一声笑,顾夷恒瞬间破功,苦大仇深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他捏着她因风餐露宿略微粗糙的脸蛋,往两边轻轻扯几下:“哪里学来这些歪理?”
这就好了?看来哄人也不难嘛。
她挑眉而笑:“跟村……”
“跟村尾王瞎子学的!”顾夷恒抢先作答。
两人笑作一团。
“紧急军情!”
太阳还未落山,小刀高举一卷军书跑进院里。
“清台镇附近黄匪有异动,我得马上启程。”顾夷恒刀眉一皱。
他出发追林昭贞时下了命令,让李良解决完两河镇那事,便要立刻带军前往清台镇与守军汇合、练兵。幸亏早做了安排,否则清台镇守军势单力薄,怕是早让黄匪当韭菜割了。
“今早舒县令带了话,替他家夫人邀你去府上做客,我想着驿站条件简陋,去县令府上住有利于你养病,便替你应下了。我让赵忠留下,等你伤好了,由他护送你与我团聚。山寨的兄弟我一并带走了,老弱妇孺暂留山上,等安定下来再另行安排。你若是想她们了,可吩咐赵忠派人去接。”临行时,顾夷恒补上一句:“昭贞,你要好好的,别叫我担心,好吗?”
“好,我知道了。倒是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别仗着功夫好就横冲直撞,凡事保命要紧。你要记得,我……我……”林昭贞面上浮起淡淡绯晕。
顾夷恒长臂一圈,将她搂进怀里,双唇贴近她的耳朵,压低了声音:“我记得了,你脸红的样子,真好看,便是一辈子也忘不了。”说罢潇洒转身,翻身上马。
林昭贞驿站门口琢磨:“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调戏人了?”
等那道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街头,她溜达回驿站院子透气,丫鬟在房里收拾行礼。
下午县令就要派人来接她进府了。
这时,林昭贞留意到一个老仆役弓着腰,在一个年轻仆役的搀扶下往下人房那处挪,走几步就疼得龇牙咧嘴。
“老人家,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上前询问。
老仆役勉强笑笑:“人老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多谢姑娘关心。”
年轻仆役愤愤不平:“都怪那个‘小刀大人’嫌老东西挡路,一脚……”
话没说完,让老仆役厉声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