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脱的衣裳都脱下来,像我这样撕成布条,别太细,要粗一些,再这样头尾相连,接成一条长绳。”林昭贞率先扒下外袍。
张绣献出匕首裁衣,顺手脱下长袍外衣和外裤,埋头开撕。
钱六更不必说,早在确认弩箭上的结够牢靠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三下五除二脱得只剩中衣中裤,蹲在河边拼接起布条来。
深秋风寒,三人衣裳全拆了,布绳还是短了一截。
夜风卷着河水的寒气往脖子里钻,几人缩着肩膀面面相觑,眼里写满了“谁还有存货?”
林昭贞盯上在场唯一的男人,目光缓缓下移:“钱六,亵裤穿了吗?”
钱六喉结一滚,护着裆结结巴巴道:“穿……穿了……大嫂,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惦记那档子事?我可不能对不起大哥,再说绣绣还在这呢!”
“……”
这狗东西,嘴里说的什么?
歉意消失于刹那间。
林昭贞深吸一口气,河水奔腾中依稀能听见磨牙声,她一脚踹上那讨厌鬼,骂道:“少废话!衣裳裤子脱了,接绳子上去,你留条亵裤遮羞就成!”
“嘿嘿,好嘞!”钱六松了一口气,丝毫不觉尴尬,利索撕开衣裤与长绳相接。他仅着背褡亵裤立在乱石滩上,让潮冷河风一吹,浑身打了个寒颤:“嘶,这风跟刀子似的!”
刮骨的冷。
“六哥,你撑得住吗?”张绣腰背弓起,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还……还行……”他冻得上下两排牙齿咯咯响。
林昭贞搓着手呵气,见他鼻涕都快冻出来了,忙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你可得支棱起来!等过了河,把绳子收起来找个地方烤干,缠到身上就不冷了。”
“好好好,看我的吧!”钱六哆哆嗦嗦端起弩,咬牙稳住,瞄准河对面的大树,“咻”一箭打入树干。长绳随之横跨河面,留下一截让她们捆在了这边河滩的大石上,确保两头不会松脱。
夜渡凶险,他体力最好,自告奋勇先行一探。
瘦小汉子颤颤巍巍下了水,如一只蚂蚁爬入凶兽的血盆大口,那抓着绳子的手青筋暴起,晃晃悠悠朝河对面游去。
“我的娘哎!”突然一个没抓稳,险些一头栽进河里,幸好他反应快,双腿往绳上猛地一夹,死死绞住绳子来了个倒挂金钟,树獭上身般慢慢挪到岸上。
钱六脚步不停,如同一具无知无觉不畏严寒的僵尸,用低沉的咆哮嘶吼抵抗入骨寒意,一鼓作气跑到树边,颤抖的双手艰难解开绳子,牵着绕树一圈再结实绑好。
瘦汉僵着手取了长刀,找好角度转了转,借月光朝河对岸闪了两下暗号。等对面也打来暗号,他立马扔了刀,在原地又是上窜下跳又是狠命跺脚,等身子稍稍转暖,才算回了魂。
那厢,张绣用匕首给钱六回了信,扭头一看,林昭贞已火速解开捆大石的绳结,解下一截绳子走过来给她绑到腰上,多出的部分绕长绳一圈打了个结,帮她固定在长绳上。
林昭贞拽着新绳头往肩上一搭,弓步站稳,像拉绳纤夫般背对着张绣:“去吧,这样就算没力气抓绳子,也不怕被水冲走了。”
张绣不肯丢下她:“我们都过去了,剩你一个怎么办?”
她斩钉截铁道:“我水性好,待会儿把绳头绑在腰上,你们在对岸把绳子拉过去,便能助我一臂之力。快走!”
“那我游快点!一会儿你一打暗号,我们就开始拉绳!”张绣说完,把匕首塞给林昭贞后,“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手忙脚乱往河对面游。
她水性一般,又急于给林昭贞争取时间,游得七歪八扭,好几次打滑,差点让水流卷走,好在腰上的绳子如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拉住了她,最终有惊无险上了岸。
绳子那头力道一松,林昭贞瘫倒在地,回头一看,对岸刀光闪现,传来暗号。刚喘了几口气,身后突然传来铁甲碰撞声和追兵的叫嚷。
“我就说了这边无故闪光有问题!在河边!”
“快!别让人跑了!”
铮——
长刀出鞘,寒光乱舞,如阴冷银蛇四处寻找猎物。
她忙将绳头栓在腰上,用张绣的匕首向对面闪了暗号便揣进怀中,刚要下河,大腿却被死死抱住!
“顾夫人!求您带我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