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妈妈已经知道娴姐儿马上要去郑家上学,见邵氏神色不虞,便轻声道:“夫人,怎么了?”
邵氏低声道:“妈妈,有些话我当娘的不好说,你要多提点姐儿,以后再外头读书,别只顾着自己,多照管着蓉姐儿些。”
田妈妈听了一愣,随即会过意来,点了点头。
邵氏忽悲从中来,伏倒在桌上,低声泣道:“我可怜的孩子,好端端的侯府嫡出大小姐,如今竟要低声下气,去讨好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
田妈妈连忙上前道:“夫人怎么了,莫不是二夫人给你甩脸子了?”
邵氏摇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她待我倒客气……可……”
“那夫人到底为何呀?”田妈妈实在不明所以。
“我哭我自己无能啊!“邵氏悲泣道,”姐儿说起来是侯府千金,如今连上个闺塾,都得沾二房的光!以后还不知如何呢?”
“当初侯爷在世时,我明明有些体面,只因要照顾他身子,不好出去应酬;如今守了寡,更不便出去交际,闹得要人面没人面,要路子没路子!”
田妈妈叹了口气:“夫人,老奴我倒要说几句了,太夫人也是寡居,如今在外面依旧风光体面,我知道,她这个年纪出门,不会有风言风语,不比您要避嫌,可您好歹选几个清白人家,也出门走动走动啊!”
“那梁家的盛大娘子,对您何等尊重,也几次邀您去梁家坐坐,您对她却总是……人家分明敬着你,你何必冷着她?”
邵氏泪眼朦胧,喃喃道:“侯爷临终前提点过我,这盛大娘子贤惠过头了,伪君子的成分比较重,让我不可对她交心!”
田妈妈道:“我的夫人哟!您真是个老实头,世上哪有什么真啊伪的,远的不说,咱们侯府的太夫人和二夫人,难道就是好人?”
“侯爷给梁家那么大人情,盛大娘子又是出了名的贤惠,你管她是真贤惠假贤惠,她要想这个名声,就得好好敬着您,否则就是忘恩负义!”
“就说闺塾这事吧,干嘛要瞧二爷那边的脸色?咱们让梁家的出面,一样能让姐儿去郑家,大爷和二爷素来不睦,咱们又是一个屋檐下住着,何必欠二夫人一个人情?”
邵氏一脸懵懂之色,看着田妈妈道:“这……这行吗?岂不是要借盛大娘子和二弟妹打擂台?”
“为什么不行?”田妈妈握着邵氏的手道,“侯爷给人情梁家,不就是让夫人拿来用的吗?”
见邵氏依旧不置可否,田妈妈话锋一转,提起大小姐顾廷灿:“灿小姐就要出嫁了,她高嫁宗室,以后荣华富贵,自不必说了!”
邵氏不明白田妈妈为何说起廷灿,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田妈妈继续道:“她自小就风光,春日有赏花会,秋日有诗会,邀集各府要好的小姐,一呼百应,年年都有一番热闹,以后还会更热闹!可姐儿呢?说来都是长房嫡出的大小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我的娴儿…邵氏眼角沁出了泪水,哽咽道:“姐儿……姐儿,只能陪着我孤单单熬日子。”
田妈妈见火候已到,更是再接再厉:“夫人,咱们孤寡过日子的,不是依仗这头,就是依仗那头。侯爷就是不想您看人脸色,才要结交梁家,您和梁家的多走动,有自己的人脉和路子,以后还用得着瞧二夫人脸色吗?”
邵氏想起娴姐儿的日子,渐渐起了心思,慢慢止住泣声,心头宽慰许多。
田妈妈对这个软弱无能的夫人,也是无可奈何,但无论为了这个主子,为了姐儿这个小主子,还是自己的风光体面,她都必须让邵氏振作起来。
小桃一个进侯府才几天的小丫头,如今几乎成了侯府的管事,自己侯府苦熬这么多年,就为了讨个生计,对这个晚辈低声下气。
若是没路子倒也罢了,如今墨兰那里现成的人脉,这要不拼一把,死都不能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