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杨鉴也终于被仆婢从西街上找了回来,一回来就不顾仆婢阻拦闯到外院,哀恸道:“阿耶!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杨巡看着满眼伤心的长女,不忍地别过了头:“你准备准备换孝衣吧。”
杨鉴便好似愣在了原处。
半晌,她忽然哭道:“我阿兄的尸首在何处?如今竟不能再与他见一面了吗?”
“为协助破案,如今在县衙停着。仵作看过了,是刀伤。”
杨鉴一听,不由惊怒:“是谁?!可查出来了?阿兄平日与人为善,是什么人如此穷凶极恶,非要他的性命不可!”
杨巡壮年失子,此时正沉浸在悲苦之中,对仅剩的女儿也多了几分耐心,发出一声嘶哑的长叹:“还不曾查出来,看伤势是琼州刀。我只怕是有人看上了郴州,想要对我杨氏下手啊!”
杨鉴的两眼不可置信地瞪大,后退了两步,忽忍不住又流了泪,却不敢在父母面前大哭似的,忍得肩膀耸动,看着实在伤心极了。她突然向前两步,拔出杨忠的佩刀,咬牙切齿道:“琼州、琼州,还能是谁!必是袁让遭人放火,将这一笔记在了我杨家头上,因此怀恨在心,才非要杀了阿兄!阿耶,你为何不将他当场杀了,以慰阿兄在天之灵?还要查什么?”
杨巡叹道:“不一定是他。事情岂是你女儿家想得那么简单?阿鉴,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我不明白!”杨鉴浑身发抖地叫道:“事实已摆在眼前,阿耶你却说这些来糊弄我!莫不是你怕了琼州报复?你怕,我可不怕!我这就去为阿兄报仇!”
“胡闹!”杨巡终于再也端不住大家长的身份,两行老泪潸然而下,却仍强撑着斥道:“回来!这些事后的浑水岂是你能明白的?阿耶告诉你,若真查出是袁让,阿耶绝不手软,可如今还未有定论,你这样急冲冲杀过去,杀错了人不说,若你再折进去,你是想让你阿娘哭死吗?”
最后这句终于说动了杨鉴,那把佩刀被她“当啷”丢在地上,转身就抱着杨夫人哭道:“阿娘!阿娘!”
众仆婢看在眼里,心中都不免叹道:好一个孝悌仁义的娘子!
可惜、可惜是个女儿,不然,未尝不可接使君的担子呀。
而杨鉴抱住母亲单薄的身躯时,察觉到这具身躯骤然的荏弱无力,那张定格着哀恸的脸上终于弥漫起一丝真实的心酸。
她抱紧了母亲的身子,轻轻地发抖。
阿娘,莫要怪我。
你便是要怪……也不该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