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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怀归抬手,握住顾衿的指尖,一点点将他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放下去。
目之所及处,是四处逃窜惊叫的宫人和皇室宗亲。
带侍从的,将侍从推出去挡箭,自己连滚带爬地逃走,却又被暗处的冷箭射中,颓然倒地。
陆怀归眼眸暗下来,现在似乎是离开的好时机。
他推开顾衿,掌心撑地正欲站起身。
后腰猛地被箍住,他脚下趔趄,再度跌回地面。
他转过头,要将顾衿横在自己腰间的手放下去。
一枚箭矢却陡然间擦过他的耳畔飞过,钉在了身后的案几。
顾衿的胸膛紧贴着他,呼吸微弱。
可钳制在他腰间的手,未曾放下片刻。
陆怀归垂眼,屈指抵在顾衿的鼻下,试探鼻息。
这人分明是没意识了,可就算没意识了,也在想着要保护他么?
“殿下。”陆怀归眼睫微垂,指腹抚过顾衿紧抿的唇瓣,眸色幽暗,“你还真是……”
殿门倏地被人踹开。
汝阳王披甲执锐,身后跟着乌泱泱的府兵,吼了一嗓子道:“愣着作甚,还不快救驾!”
府兵们立时得令,不多时便将人捉拿,一并押入了大理寺。
熙公公面露喜色,忙对龙椅上的皇帝道:“陛下,没事了,我们……”
皇帝本就大病初愈,更受不得惊吓,此刻他已经翻起眼白,口吐白沫,脑袋后仰着,昏死过去。
熙公公大惊道:“来人,快传太医!!”
众人手忙脚乱,将皇帝带离大殿,送去寝宫。
大殿之上,只剩下陆怀归与顾衿二人。
顾衿还抱着他,将他死死护在怀中。
“喂,陆怀归,”谢淮南停在他跟前,半蹲下身,“本世子没来迟吧?”
陆怀归没看谢淮南,目光一直停留在搭在自己腰间的那两只手上,不知在想什么。
谢淮南嘁一声,“你不是要假死么?”他顿了顿,在两人身上逡巡片刻,“那你怎么没死成啊?你还在这里搂搂抱抱的,大男人像什么话!”
陆怀归垂眼,并未应声。
搭在腰间的手,不知何时垂落下去,松松垮垮环着他。
他抬起头,对谢淮南道:“此事之后再说,你先帮我个忙。”
谢淮南狐疑地看他,“什么忙?”
陆怀归伸手,握住顾衿的指尖,一点点从自己腰间扯离。
他从地上爬起,又拽起顾衿的手臂,架在自己颈侧。
谢淮南顿时了然,走过去要架着顾衿的另一边肩膀。
陆怀归却蹭地一下,把人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谢淮南:?
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你不是让我帮忙?你一个人可以?”
陆怀归侧头看了眼倚在他颈侧的顾衿,“可以。”
谢淮南:“那你让我做什么啊?”
“你跟着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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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有烟花自夜空绽开。
孩童手里提着鞭炮,在灯笼高挂的太子府门前经过。
春庭站在府门前,四下张望,估摸着两人回来的时辰。
按之前的宫宴规制,太子应当在子时便回来,可如今已是丑时三刻,却不见两人踪影。
直到她望见太子府纹样的马车,停在门前,才松了一口气,上前接应。
“太子殿下,小侯爷,你们回……”她正欲迎上前,却又怔在原地。
陆怀归将顾衿从马车上扶下来。
顾衿面容苍白,后背插着箭矢,殷红的血洇透衣衫,他几乎是整个身子都倚在陆怀归肩上的。
而陆怀归的脸侧,也沾了星星点点的血渍,他却浑然不觉,将顾衿架在肩膀上,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殿下他这是怎么了?”春庭忙上前,要搀扶顾衿,“小侯爷,还是我来吧。”
顾衿后背的血还在淌,滴在雪中似红梅绽开。
陆怀归抬头看了眼春庭,把人又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不用了,去唤府医罢。”
他那眼神太过可怕,像是一头守着自己猎物的野兽。
不容人接触,或者进犯。
春庭连连颔首,但府医也回去过除夕了,春庭便只好去医馆里寻大夫,用比平日里多五倍的银子让大夫来医治。
顾衿伏在枕上,双目紧闭,唇色发白。
他的衣衫很难脱下,后背的箭矢还未拔,伤口黏连着衣衫。
大夫将剪子在火炉上炙烤过后,又让春庭去取软布来,塞入顾衿口中。
接着他用剪子夹住箭矢尾端,猛地一拔。
顾衿的后背登时血流如注,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中,格外刺目。
他既没有被痛醒,口中含着的软布也没有咬痕。
像是不知痛的傀儡一般。
看着大夫将箭拔出,陆怀归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收紧。
“他……如何了?”
“回太子妃,”大夫在顾衿的后背上过药后,拱手道,“太子殿下只是皮外伤,不打紧,老夫为殿下开好方子,休养几天便好。”
“那便有劳,烦请先生去煎药一副。”
待大夫走后,陆怀归走出里间。
谢淮南正坐在外间的太师椅上,打起了瞌睡。
直到陆怀归走到他面前,他才睁开眼,“处理完了?”
陆怀归嗯一声,坐到谢淮南对面,斟了盏茶,“那件事查出来了吗?”
“是那茶水中的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