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猛烈寒风裹挟着暴风雪席卷皇城,这一下就是半个月。
雪天路滑极大阻碍了影卫将消息送来,因此,等皇宫收到楚王协同南江王造反的消息时,叛军已经侵袭了相邻的岭城。与此同时,北边的武当、崆峒、峨眉几派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集结“志同道合”的江湖人士南下,边境岌岌可危!
前方急报犹如窗外大雪又急又猛,帝王埋首桌案,废寝忘食,连发几道政令下去,严峻情势有所缓解,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西方以两王为首的叛军不足为惧,统帅能力不足加之军备不良,注定了他们成不了气候。麻烦的是那些江湖门派……
一人可抵十人,更别说那些武艺超群的掌门、长老,以一敌万都不在话下,唯有牵制住他们,此战才有胜利的希望。
最好的人选此刻仍昏迷不醒。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帝王都染上了倦色。
温凉的指尖落在额头两侧的穴位,他神情一松,自然而然握上去:“你来了。”
叶静坐于身旁,愁绪满怀面上却不显:“嗯,如何了?”
她的笑意温柔:“今晚可能睡个好觉?”
容逸抚平她不自觉紧蹙的眉:“暂时无碍了,莫忧。”
他推开政务,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起身,牵过叶静的手:“来,先送你回寝殿。”
雪天不宜行轿撵,帝后二人在风雪中携手前行。
“尽善前日朝我要凤令,我给她了。”
近些时日,两人显少有机会说话,待会儿到了椒房殿容逸又会离开。
叶静想劝,但不能劝。唯有趁着这段路程与她案牍劳形的丈夫多说几句话,了解目前的情形。
她知道尽善代替谨轻接手了部分政务,但是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凤令呢?
容逸了然一笑,朝一知半解的妻子解释:“尽善怀疑朝中有内鬼,官员大多善于伪装,短时间内很难发现端倪,从其家人入手是个很好的选择,尤其是涉世甚少的内宅妇人。”
“当心,”容逸拥住她避过不起眼的石子,低头嘱咐道,“不必忧心,有我在,都会好好的。”
叶静眼眸对上一如既往令人安心的沉着的眸,半生就这样走了过来。
她笑了笑:“好。”
说话间,两人行至椒房殿。叶静解开帝王身上湿漉漉的大氅,为他系上一件干净的更为厚实的。
容逸任由她操持,静静看着妻子为他忙前忙后的模样。
很快,领口的结系好了,他也该走了。
叶静抿了抿唇:“陛下,要休息……”
她最清楚容逸一忙起来就不管不顾的德行,但他早已不年轻了,身子迟早吃不消。
“你要顾好自己,知道吗?”
容逸微微颔首,将人拉过来,俯首轻吻忧愁的眉眼,肃冷的帝王化作一缕春风:“你也是,不要让我忧心。”
“谨轻那边有太医看着,他会好的,我保证。”
容恪一直昏迷不醒,若论谁最难受,必是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下他的叶静。这种时候,他本该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从来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因为她深知此时的艰难。越是如此,容逸越是心疼。
“好,我知道的,你去吧。”叶静眼眸弯弯,毫无阴霾。
容逸深深地看了她一样,吩咐奴仆好生照顾皇后,便一刻不停只身踏入风雪。
叶静唇角的笑意散去,容逸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告诉她,事情绝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这种猜测很快被验证,三日后,容逸罕见地抽出空来陪她吃饭,饭毕,他淡然开口,如同巨雷在耳边炸响。
他要御驾亲征。
叶静放下了筷子,本来寥寥无几的食欲此刻全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她知道,这是绝无可能更改的决定。
“我去吧。”她冷静地回应,“你留下来,朝廷需要你,尽善才接触政务不久,我对朝廷上的事是一窍不通,战场我去。”
“不可。”
“你先别急着拒绝,”叶静笑着打断他,为他分析:“你知道的,我虽然嫁给了你,但这么多年从未懈怠过武艺。”
“我的阵法你也见识过,我有足够的实力替你御驾亲征。”
“叶静。”
容逸目光沉沉,不容置喙:“我不会让你身处险境。”
叶静不避不闪:“容逸,我从来不是柔弱的菟丝花。国难当头,寻常人的情感都得往后靠,何况你我身为帝后。”
“谨轻本是最佳人选,他没醒,自然由我顶上。”
“容逸,这次你该听我的。”
气氛突然凝滞。
叶静站起身走到容逸身边,弯身搂住男人的脖颈,两人脸颊相贴,她轻轻在耳边道:“比起留在宫里被人设计陷害,我宁愿去前线抛头颅洒热血,那里更适合我。”
“答应我?”
一柱香后,一个“好”字落下。
紧随而来还有一句:“叶静,不许留我一个人……”
眼眶一下子变得酸软,叶静挣脱泪意,温柔浅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