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昶不管她舍不舍得,拿过来开笔。
果然,一写下来,竟发现比泊君送的那支还要好用些。
于是,这支兼毫便成了静婉如今的心头好,一拿它写起来便是几个时辰也停不下来。
表哥送了那么好的笔,静婉也打算好好还一份礼。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表哥曾这么教过她。
静婉思来想去,不知道表哥到底缺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又不愿敷衍对待,终去求了高蕴,让他给自己买块好玉料来。
白日要读书,晚上才能在油灯下雕玉,她年纪小,手力轻,经验又太浅,雕起来很吃力,足足熬了一个月才完工。
第二天,她就把那挂坠送给了卢昶。
那日,少女手心里正捧着一个竹节玉坠,玉呈润白色,约莫食指长,略粗些,刀刻痕迹不如大店中展示的那些精致,足可见其主人尚在初学中。
卢昶接过玉坠,再看看笑意盈盈的静婉,他无奈摇头,这么小的姑娘,哪里会知道送男人玉饰代表什么,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把玉坠握于手心,轻声道:“我很喜欢它。”
见他欣然接受,最高兴的莫过于静婉了,她说:“竹有十德,最适合表哥这样的君子了。”
她在卢昶面前背道:“会与蒿藜同雨露,终随松柏到冰霜。”说罢,得意地看着卢昶。
这是前些日子表哥无意念的,那日风雨,他站于窗前,无心念了这两句诗。
当时静婉只听了个大概,还是厚着脸皮找泊君讨教,才知表哥念的是这句诗。
当时泊君还问她是从哪里听来的,静婉本来觉得没什么好瞒的,可话才到嘴边,就突然急急转了个弯,头一次向泊君撒谎:“书里看来的,奈何识字少,有些认不全。”
她听泊君细细讲解,晓得个大概,心里便有了主意,雕了这么一个竹节玉坠来。
果然,卢昶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不知是她何时听了进去。
他终不住摸摸他的头,说了声乖。
而静婉,因为这声乖一下子涨红了脸。
时年翻转,静婉在明远斋读了不到半年的书后,新的一年又到了。
这年,是景元四年。
还在冬月,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虽然天冷,可暖阳高照,天蓝风轻。
高家几个小辈都要出府,准备到西市买些适合初春穿的轻衫。
高芸拉着诗君欲要一同出去,国公夫人想了想,还是叫上泊君跟着他们。
一来能照看两个姑娘家,二来也让泊君放放风。
这段时间这个儿子念书也实在辛苦。
泊君一出来,就要喊着静婉走。
高芸嘟嘴不开心了,诗君在旁小声道:“叫她给我们拿包裹。”这才让高芸点头同意。
而静婉,自打来了国公府,她还未曾出过门呢!
在府里憋了半年,当然愿意跟着出去。
于是,除了早早出门的卢昶,高家几个小辈坐上一辆马车,高高兴兴往西市去了。
高芸确实把静婉当成了跟在屁股后头的婢女,在成衣店量了尺寸,订制了两身新衣裳后,又瞧上了店内成衣,伙计打包好,她便叫静婉接过来。
泊君不耐烦,把静婉手心包裹抢来扔给了高芸:“自己提着!这又不是给静婉穿的。”
高芸气得瞪大了眼睛,叉着腰就要骂了,可不等她说话,泊君就先发制人,骂道:“你要敢闹事我们即刻就回家,找你娘说理说理去!”
高芸恨恨跺脚,把包裹扔给了婢女。
可惜,才玩了一会儿,泊君便见着好友,因与好友说话,暂时和她们三个分别。
这会儿得了机会,高芸拼了劲儿的买买买,大盒小盒落在静婉手上,等出了首饰铺,静婉怀里的盒子都要遮住她的眼睛了。
她慢慢走着,未曾注意身后有马蹄声作响。
一男子朝路人甩着鞭子,轰赶他们至道路两边,莫要拦着他的路。
因抱的东西太多,静婉实在反应不过来,等回首时,和主人一样暴虐的马儿已朝她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