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聪慧,怎么就看不出卢昶这厮对她无意啊,这都热脸凑上去几回了,还不嫌冷啊!
他也微恼,这卢昶究竟是要娶个什么天仙,连秦家女都看不上,再看卢昶,眉宇间已有些许不耐,崔东池不欲恼他,当即扇子一收,笑道:“我倒要看看是那阉人来此有何目的。行了,不打扰你了,这糕点留着自己吃,我们先回去了。”
顾轻尘转身,有话欲说却还是咽了下去,只向卢昶微微点了个头便先离去。
姐弟二人上了马车,顾轻尘闷闷不乐。
没了旁人在,崔东池终于劝说姐姐少打卢昶主意:“卢家没落,看如今局势,不会有复起之势。便是卢昶再有才华,终不会得天家赏识。将来终不过是个无名小辈,姐姐还是歇了心思罢。”
顾轻尘听出弟弟言语中的嫌弃之意,颇为不满,当即怒视呵斥:“若是只重家族门第,我早就嫁人了,何必等到现在?唯有卢昶,秉性正直,言行高洁,这样性情的男子还有几个?”
说到这儿,她整个人都低落不少。见过多少男子,好美色,好权势,攀权附贵者不在少数,便是披着一身好皮囊,里面却是发臭的骨肉……
想到此生要嫁给这样的男子,不如孤独终老算了……
姐姐极少流露伤心之意,吓得崔东池赶紧道歉:“我哪是在嫌弃卢昶,他可是抚远大将军遗子,不是说了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姐姐莫难过了。”
顾轻尘不理会他,又发起呆来。
生于百年望族,五官总是多了些贵女的凌厉和骄矜,如今难过起来,两分愁意冲散了那十分的骄傲,倒有些楚楚可怜之意。
崔东池也有自己的心思,车轮碾过石子路,他听着嗒嗒嗒的声音,却想着卢昶方才说的话,东池勾唇一笑,好你个卢昶,还防着我呢!
在剑川一待就是三年,他与父亲都猜测卢昶别有目的。
父亲暗中派人暗自查了一年光阴,才找出些许眉目,这凤鸣山那伙山匪可和当年的卢家军有些牵扯啊!
卢昶在剑川一待便是三年,其中虽有外出,可终究在此地多待时日,难道真是喜欢来这剑川游历?
他不信。
父亲也是。
卢家军可是有起复之可能?
曾经觉得不可能的事现下竟有了微弱的转机,这对他和父亲来说可谓是好事一件啊!
他二人才走,卢昶又把平都来的信拿出来细看。
平都来了两封信,却是从不同地方来的。
中山王李徵要他盯着王缗举动,说其此行乃为剑川铜矿而来,这点卢昶心中有数,早已布局。
另一封信却是沈小舟写来的,他读了好几遍,一遍不够,再读一遍,只从那直白的语言中想再多知道些她的消息。
从无数个黑夜中醒来,卢昶都在问自己可有后悔,他有千万个理由说服自己,不带她离开皆是为了她好,可直到此刻,后悔的心愈甚。
或许沈小舟有夸大的言辞,可卢昶却不敢保证静婉真会等自己。
那时走得匆忙,连说句再见的时间也没有,这样不告而别,她恼怒之后定会忘了他吧!
卢昶捏紧了信笺,眉头苦皱不语,要尽快赶回平都,不能再耽搁了。
卢昶的预感没有错,远在北边的静婉已沉浸于琢玉一事,埋身其中时,每个夜晚都能沉沉入睡,早些日子那点苦痛情思好似悄然消失了,唯有在某个忙碌的时候,突然想起有这么一回事,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只是戛然间,这点遐思便消散而去,只怪自己当时年幼,心性不定。
每月初八、三十,她都会在这两天晚上溜出来,跟着秦子游一同去恭叔家,待足两个时辰便离开。
恭叔教授静婉时,秦子游就在旁边看些闲书,懒散地躺在院子里那把大摇椅上,一摇一摇的,书页一翻,将就着挂在树上的油灯的微弱灯光看着,偶尔看腻了书,便独自溜去闹市,买些好酒菜来给那二人当宵夜。
这夜也是如此,恭叔拿着玉料,细细品评静婉勾勒的貔貅样子,外门吱呀一响,又很快合上,二人都没分神看去,却能听到秦子游的声音。
“醉仙楼的好菜来了,快些来吃!”
他提了两个大食盒来,随意收拾了桌子便把一盘盘的菜抬了出来,一下就摆满了一张小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