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生孤煞星,灾祸根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归途。
老者恰时又内部传音:“他坚持不了多久,只要觑见火睛珠内咒印现,先分取墨相鬼面,再掘去火睛珠,封散他根骨修为便能封印住他们。”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老者,心却接道方才感慨:叶枫眠不可能有归途。
不然,向来怀慈悲感化心的大长老也不会制定这一箭四雕的长远谋划。
当叶枫眠眼前忽浮现无数细碎金字符,他得意洋洋笑容才终于凝固。
多日前的忧忌,随金咒印迅速竖排于身圈周一并而起。
原来锁室的阵法,乃至赤鬼锁格的封印皆是故意松动的,还是微妙以他能撬动变化的松动。
是陷阱,一切捷径居然是陷阱——叶枫眠抬眸眦裂,是对老者无尽的恨意。
他突然回味过来,为何偏偏会来到崖底尽是地缚灵的荒山,又为何偏偏能在途中遇到这千年树妖,还与之签订生死共存的主仆契……叶枫眠忽生起一种毛骨悚然的错愕。
那错愕中断于金印盖身,叶枫眠眼刺黑,脸面叠之剖离肉骨距痛,五脉六经有冰冻结,他竟连惨叫都未发出,浑身灵能邪气就已瞬息瓦解。
原僵峙持平的对罩冲击以胜方压倒性侵袭,还有那悉数雷劫与之一道,齐刷刷劈在了树妖真身上。
可如今,劈在树妖身上与劈在叶枫眠身上有何区别呢?
大长老猛呕急血,灰银满发唰声白透,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敢放松,以其枯油燃尽之力挥罩护住所有人。
众人眼忙不过来,他们助老者结罩,亦迫切想知道叶枫眠是否因此惨死。
然则透过天眼下,那叶枫眠尽管无眼无脸血肉模糊,全身根骨稀碎,修为散乱,可……终归还是吊了口气。
许久,那雷劫终于消停,叶枫眠也劈成焦尸一般,但那吊着的气始终未散。
众人终于幡然醒悟,原来不是大长老残忍,要亲手抚养大叶枫眠,待其命期定数后亲自诛杀;而是叶枫眠根本就杀不死,若放任他自由生长,只会造就他野性成灾,祸乱一方。
与其任为灾祸,不如一开始就圈养监防。
不愧是大长老。
受众人敬仰目光洗礼的大长老却久久凝望那焦尸般的叶枫眠。
叶枫眠双拳紧攥,里面握紧的蕨怪残根露出半截踪影。
末了,在左膀五长老的提醒下,老者才收回目光。
布局辅手,五长老问道:“大长老,您当真选这二位凡躯来传承封印‘火睛珠’与‘墨相鬼面’么?”
老者左掌挥袖,以行动回话。
只见悬空的一对火睛珠飘逸进其中一猎户的双眼眶。
右掌化粘连叶枫眠皮貌的墨相鬼面为无头焦婴体与一绺灵气,再挥袖,慎重将那加咒的灵气汇入另一猎户的额心。随襁褓物闪现于那猎户怀中,杀阵埋地消逝。
老者终于开口:“他们是特殊的血脉。等他们醒来,自会知道他们自己的使命。”
“我等担心的是天煞孤星,我们暂时无法抹灭他,就算把他封印崖底,也只有五百年之效。”
“封印枫眠,本旨他能压制崖底地缚乱灵。两相制衡,也算物尽其用……至于五百年之后,会出现新的人来对付他。届时,能不能彻底抹灭枫眠,便看机缘了。”
“……大长老,难道您是算到什么了?”
老者已有目眩昏沉之兆,他硬撑不叫任何人察见变化,双掌合诀开始布化。
于是众人便见那树连通树内之人化为泡影,叫其融于满山红黑余雾。尔后天卷下风,余雾下沉往崖底,竟带聚满山邪气一并沙陷般消逝。
皆空。
多年来的忧虑心患也随之空了。
云散去,月放光。
皎洁之色照在众人上,亦照清崖壁满山洁花。
老者终于松懈笑了。
他的修途或说余生赎罪之途也该以另种方式继续了。
“还记得我曾吩咐你做之事么?”
老者身躯有见透明虚幻之色,那五长老心下酸涩,缓缓点头。
“记得,师兄。”
“小五,宗门以后就劳你多费心了……”
“师兄!”
在五长老眼泪花花哀呼中,众人惊见老者化为他掌心的一颗椭圆元珠。
崖边忽有歌声传来——
【山崖鬼客,空谷足音,寻访高山渡修劫。】
【壁生洁白登顶树,恰遇两善拜渊源。】
【淬取捷径护残体,分炼二宝至云地,】
【掩面无珠,珠藏瞳,愿为合还(huan)要出关。】
【道于成败为拥持,是邪封山,底压红。】
【花蕊结怨,聚冤不忿,借与还,借与还。】
【夺二宝,承安然,宿新长生,源源不息,长叹,长叹。】
【山崖鬼客,空谷足音,寻访高山渡修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