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楼梯间,头顶只亮了一盏昏黄的声控灯,空中漂浮着细小微尘。
记忆里那个似乎总是骄矜冷淡的男人在她面前低了头,问她能不能再喜欢他一次。
温霜降不可能毫无动容。
只是她早已不再是以前的温霜降,哪怕有动容,却也没叫自己轻易沦陷。
攥了攥包包带子,温霜降在短暂怔忪后叫自己冷静下来。
理了理,理出一个头绪,她看着迟渡:“你怎么……知道的?”
迟渡目光凝在她脸上:“看到了一张照片,里面是鹿鸣山的表白墙。”
原来是这样。
温霜降没追问哪儿来的照片,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景区攻略更是随处可见,没什么好意外。
她更在意的是——
温霜降对上他的视线,安静片刻,把离婚那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是,我是喜欢你,那你呢?喜欢我吗?”
时间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了某个节点。
温霜降问出这句话,仍旧怀着某种期待的情绪,静静等待着迟渡的回答。
这回,在短暂的沉默后,迟渡终于启唇:“我……”
只是一个字后,又戛然而止。
温霜降对自己说有点耐心,再等等。
可这回,直到等到头顶的声控灯熄灭,她都没等到迟渡的下文。
眼前重归于黑暗,迟渡的脸隐在黑暗中,如同那晚,叫她看不清情绪。
一颗心缓缓坠回心口,淡淡的失望涌上来,温霜降没再等下去。
她对迟渡说:“没什么事,我先上去了。”
迟渡收到褚绪的电话,已经是两天后。
电话里,褚绪问他有没有去找温霜降,表白表的怎么样,追求追的怎么样。
迟渡一瞬间像是被拉回那晚,仿佛被人卡住的喉间,怎么都说不出的话。
“找了。”良久,他坐在沙发里,肩膀塌下去一块儿:“我,说不出口。”
那端沉默了一会儿,才又传来声音:“拢共就四个字,如果连这个都说不出口,复婚这事也就别想了。”
“你要这样,这事我也帮不了你。”
迟渡没接话,过了会儿,他忽然道:“我想去趟鹿鸣山。”
他话题转移太快,褚绪一下没反应过来:“去鹿鸣山做什么?”
“去看看。”
去亲眼看看她写下的那句话,兴许,会叫他积攒出一点勇气。
这通电话结束的隔天,迟渡就独自一人又去了鹿鸣山。
按着上次的路线故地重游,他先去鹿鸣寺。
记得上次走进寺中,还是因为温霜降想进去,他不想扫了她的兴。
这次却是他自己主动进去,打破自己原先的认知,成为了寺中诸多迷信俗人中的一员。
这大概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虔诚的跪在大殿之上,祈求神明叫他能找回失去的所有,希望今日所许都能得偿所愿。
他还求了一枚平安符。
为温霜降求的。
从寺中离开,他去往表白墙。
中间途径一座桥,好多小情侣聚在那儿,在挂一种类似锁一样的东西,金黄色的锁,心形的形状,上面似乎能刻人名什么的。
说实话,看起来挺土。
也挺幼稚。
挂的也都是一对一对的小年轻。
迟渡只淡淡扫了一眼,就继续朝前走去。
走出几十米,却又鬼使神差的折回身来,挤在一堆年轻小情侣中间,买了锁,又趴在那儿刻字。
刻上他和温霜降的名字,又刻上日期,迟渡走到桥那儿,找了个空处,把锁挂上。
挂好,他站起身来看着那把锁。
有点不可思议。
三十来岁的年纪,本该心如止水,他却跟刚谈恋爱的毛头小伙子一样,在某个不知名的桥上挂了一把属于他和温霜降的同心锁。
这不大像他。
可平心而论,此刻看着这把有点土的锁,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甚至可以说,还挺好。
眼底覆着一层浅光站那儿看了会儿,迟渡终于收回视线,攥着手里的平安符,继续朝表白墙走去。
因为看过照片,所以找起来就没那么费劲。
大概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迟渡就在右下角的一个小角落中找到了温霜降留下的那句话。
怎么说呢,隔着照片看到,和亲眼看到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迟渡以为自己已经看过一遍,此时再看一遍,心绪应该不会再如此强烈的起伏。
其实不是的,看到那行字的一瞬,他的心口还是在刹那间剧烈震颤了一瞬。
他抬手抚过那行字,甚至有一瞬间好似体会到那天温霜降写下这行字时,内心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