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跑什么呢你,人家南程哥不厌其烦的跟了一下午了,你到好,偷摸跑到林潜哥那喝咖啡去了!”
乔溪乘把剧本往喻辞手里一塞,双手强硬的摁着他淡薄的肩膀,推着他去了个人相对较少的角落。
喻辞被带的踉跄,恹恹的一抬眼,身姿挺拔的青年清隽俊雅而温和侧影,绕过拥簇着他的一众古色古香打扮的小孩,霎那间以一种蓦然激起疑窦的怪异之感落入他的眼底——熟悉。
他竟然对一个第二次见面的人莫名产生了不该属于回国之前的眼熟。
这对别人或许是萍水相逢的旧友寒暄洽谈的开始,可对喻辞来说,只是会让人心下悚然的警觉。
能让他一眼觉得熟悉的有几个好人!
喻辞眉眼压紧,收敛在眼皮底下的眸光逐渐幽深,他过电影似的将奶茶店的记忆哗哗翻开,一帧一帧逐一盘查。
从南程抬步往吧台外走,到不长不短的几分钟后乔溪乘和郑筱柒手忙脚乱的架着他混进人堆逆行回学校,但凡有对方出场,他便瞬间截取下画面和记忆深处为数不多有印象的人比对。
然而没有结果。
除了那个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惯常动作——静置倒扣并排在桌面上的两个杯盖。
喻辞没有印象,可就是那一瞬间很恐怖的意外觉得熟悉。
这种不知名的感觉让人焦躁不安,不寒而栗。
“词儿发什么呆呢?”
乔溪乘一拍他的背,大家伙的目光迅速的一扫而来,喻辞涣散空茫的瞳孔霎时清明,他扯唇一笑活跃气氛:
“哪有,刚才权释跟我说他定了咖啡和点心,等会让我托人去校门口取一趟。”
“权哥好贴心嘤嘤嘤。”
打扮成驾马小厮的全贯和路遥互相拥簇着对方垂泪凝噎,他们一下午在郑筱柒淫威压迫与折磨下俨然不成人样了,晚饭一口不给,拉磨的驴至少主人还知道喂饱饭呢。
“别装模作样了。”
喻辞煞有介事的给他俩一人来了一脚:
“赶紧拿东西找间空教室去,大家也都休息一下吧,等会儿正式彩排完就可以回家了。”
打着光圈的舞台中心,两个身着暗红色长褂的高个子男生古灵精怪的说着相声,大多数匆忙路过无意间瞥上几眼,台下偶尔有一两笑声应和着。
待人作鸟兽散,乔溪乘又一头扎进了后台,临走前还不忘把喻辞推给南程,留下一串回荡在半空中的叮咛:
“不许乱跑,再让我发现腿给你打断!”
喻辞:“……”
喻辞承认自己的第六感从来没输过,他不怎么想和哪怕对自己存在0.01%概率威胁的人待在一块,正想着讨个说法撤退,身后之人竟一两步挪上前,鼻息似有若无的萦绕在喻辞后颈,只差几许便要贴上他的背。
“喻同学,能冒昧的打断一下,你一直躲着我,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沉凝的氛围中,弯着一双月牙眼睛的南程谦逊有礼,落在喻辞眼里便镀了层雾里看花的别有用心,甚至于觉得他上扬挑起的唇尾角度都是刻意计算好的。
但他压下神色中不言而喻的像是刻意针对的冰凉,懒洋洋的挑眉展笑打趣道:
“你们学编导的脑洞都好大,咱俩总共相处的几分几秒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你是怎么从一个陌生人身上感觉到不自在的?”
他反向把问题揉搓拿捏,捶打回去。
南程施施然一笑:
“倒不至于严重到不自在——其实我倒觉得,你刚进来的眼神有点类似一见如故。”
“是吗?或许吧,我想你也曾经对筱柒说过同样的话。”
喻辞轻蔑含笑,不置可否:
“方便问一下学长是哪届的,我出入的地方多了去了,也许某次不小心在多年前的光荣榜上看到您的照片也说不定。”
“说来惭愧。”
南程随着喻辞的目光看向暖亮耀眼的舞台,顿了顿后,提声看似无谓的道:
“我可无幸上三中的光荣榜。我的老家在淮沧与圳江交界的小山沟沟里,当时也不清楚考那么高的分数能来省城,所以就随便报了个距离家三十公里以外小县城的高中。”
“可我记得筱柒说过你们不是邻居吗?”
能在三中附近买得起房的家里也算是小有资产,喻辞对他苦到吃不起饭的曾经不感兴趣,一副“我看你下来如何圆话”的淡定神色,继续支着耳朵听他说。
“那是我父母在工地出事后,家里的老人用赔偿款为我考上A大之后做的打算。后来老人也过世了,我也便不再常回老家,偶尔长假会从学校搬过去住。”
南程好脾气的抿着唇瓣莞尔,看似字字珠玑,实则晓之以情。
气氛陷入诡异的僵持。
何止是字句间找不到一丝纰漏,就连那张颇具伪装的脸,也让人察觉到到丝毫的微表情带来的端倪。
“说什么悄悄话呢背着人,你俩怎么还杵在这没过去呢?”
贺知心提着裙子路过,忽的举着手机探头探脑的凑到两人中间。
“全贯刚在群里面都发了,让去实验楼吃饭,你还别说权哥不愧是权哥,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我以为只有下午茶哄小孩呢,没想到就差把他们家大酒店的后厨搬过来了。”
活动累人是真的,实打实享受福利也是真的。
权释虽然身娇体弱易推倒,但他的钱很有参与感啊!
喻辞见识过八百一碗的炒饭,两千一份的病号餐以及每天早上从国外空运回来的食材和进口兔粮,心道是有钱人的世界无非也就这样。
他不理解但尊重,强迫洗脑自己奢侈一把也不过尔尔。
可当七彩光芒闪瞎他狗眼的一瞬间,对于要“将后厨搬来”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喻辞显然界定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