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第七天,谢疏桐在标本室的玻璃柜里发现那只雨燕。它被固定在黄铜支架上,尾羽却诡异地弯折着,像极了三年前许听澜在暴雨里折断的伞骨——那时他们刚结束高考,巷口老槐树下的积水里,漂浮着半张被泡烂的志愿表。
“帮我把它扶正。”许听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消毒水特有的冷冽。谢疏桐转身时,男人正将解剖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弧度,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那是谢疏桐高二那年系在他书包上的。
镊子夹起雨燕尾羽的瞬间,谢疏桐的指尖突然刺痛。记忆如潮水漫涌:同样潮湿的夏夜,许听澜蜷在实验室角落组装天文望远镜,金属零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你说,人要是能像候鸟一样迁徙...”他的声音混着蝉鸣,最终消散在未完成的叹息里。
窗外的雨骤然变大,敲击着实验室的彩玻。谢疏桐望着雨燕空洞的瞳孔,想起上周在档案室翻到的旧病例。泛黄的纸张间夹着片干枯的月见草,诊断栏写着“创伤后应激障碍”,主治医生的签名赫然是许听澜父亲的笔迹——那个在他们高考前夜,将许听澜拽出考场的男人。
“标本该换甲醛溶液了。”许听澜突然凑近,薄荷气息拂过谢疏桐耳际。他伸手去够试剂瓶时,腕间银链滑落,坠着的银杏叶吊坠背面,隐约可见“叙白”两个小字——那是谢疏桐十七岁生日刻下的,却从未送出的礼物。
试剂瓶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谢疏桐低头记录数据,钢笔尖突然刺破纸页。他想起昨夜收到的匿名短信,只有短短六个字:“天台,老地方。”而三年前,正是在那个被爬山虎覆盖的天台上,许听澜把撕碎的告白信抛向风中,笑着说:“我们永远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