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不出东西了,就是这样。”
“不,你只是太过焦虑了,你应当让自己放松会,比如看点电影和漫画,或者去陌生些的城市旅行。我觉得你之前写的东西都很好看啊,就算是江郎才尽,人也不会突然在某一天就写不出东西了吧。”,他着西装革履盛装而来,混在普通民居简陋的家装与凌乱的杂物堆积中显得格格不入,就像在巧克力豆里掺和进了一颗蟑螂卵…好吧,我承认这离谱的联想是自己主观因素过重。
但是我实在不想在这么一个可爱的周末被迫谈论这种糟心话题。
“你已经写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突然就要这样否定自己呢?你甚至没有等确认自己真的再无法写出任何事物了就这样说,这实在很草率。”
“…我说过了,我写不出来了,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还怎么表演给你看?!嗯?现在就举着一张空白的纸狠狠扔到你的脸上吗?”
我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愤怒,在脑中第三百次重复自己面前的人是在关心自己,而非挖苦…啊啊啊还是好烦,我拽着头发将起床后本就有些炸的黑发倒腾成鸟窝似的爆炸效果,神情里满是恹恹,抱住头很不耐地再次重申,“你现在这些问题我全都已经在手机里回答过一遍了,难道你坐车坐那么久到我家就为了说这点屁事?”
“…这不是一点屁事。”,他顿了下,很有涵养地反驳,“你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会担心你。”
“我写不出东西是我自己的问题,又不是你的问题。”,我冷笑着,下意识翻了个白眼,毕竟这些个无聊的说教在人不快的时候是真的很讨厌,灵感这种东西就是很捉摸不透的啊,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就会离自己而去。只不过是在无数个写手身上的大肆收割灵魂的疫病终于降临到了我这罢了,非要说的话也算不上是什么小概率事件吧——比在食堂吃到带皮土豆块都常见得多,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用不着担心这个,人写不出东西又不会死,一个好的爱好是会给人提供正面情绪价值的,而我认为自己根本就是在倒贴…算了,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叹了口气,又问:“茶还是咖啡?”
“没关系,你继续说吧,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就行。”,男人从脚边的袋子里取出一袋咖啡豆和一罐茶叶,包装精巧的马卡龙有着童话般的外表,在透明的蛋糕店包装盒里乖乖排着队,“上朋友家里应当带伴手礼。”,他解释。
“茶吧,咖啡太苦,生活已经够苦了。”
“你可以加糖和牛奶。”,他烧起开水,用空出来的手摇了摇方糖罐——一个纯粹是因为好看被我买过来当摆设几乎没用过的玻璃小糖罐子。
光线从窗户处透出,在上边折射出彩虹似的色彩,隐隐能通过上边的光影看出表面的浮雕纹路。
“就算你这样说,可我本来也不是很想聊那些东西。”,我往后一栽,倒在由枕头(床上的那种枕头,前一天在客厅看电影看到睡着就给放这了)和忘记收起来的衣服组成的温柔乡里,延迟了超长的时间才回答了对方之前那句“没关系”。
电磁炉的嗡嗡声和咖啡机磨豆子的轰鸣声交叠在一块。
“…你喜欢我的文?”,我望着天花板问。
“我认为是好看的。”,他的说话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规矩死板,而我调侃般回道:“那你可真得跟上时代发展了,或是看看名著之类拓宽眼界。”
“为什么?”,他有些疑惑。
“因为——”,我坐起身恶作剧般对着他笑,“我写的超烂的啊!毫无意义,没有感情,不受欢迎,无任何乐趣,那样纯粹为写而写因个人痛苦才编造出的垃圾究竟有什么值得去看的必要呢?”
瞧,我唯一的优点就是自知之明。
“你不用顾忌我们的友情而过来编谎话安慰我的,写的差就是写的差,我知道的。”,我用手推动着茶几上的白瓷茶杯左右摇晃,“少我一个垃圾作者世界并不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