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工作,安母气焰瞬间低了下来,勉强挂着笑附和着。安夕不敢出声,夹起一块大虾掩饰局促,身旁的冯岳幽幽开口道:
“怎么这么爱吃炸的?本来头发就不多,小心秃头。”
自从做了演员,容貌焦虑从未停止过,这一下戳中痛点,安夕来不及多想怒斥道:
“你才秃头,也不看看自己的发际线,凭什么说我!”
可惜一激动说起话来就结结巴巴的,加上不习惯对他人发火,急得脸色涨红,倒添了几分娇俏,众人以为这俩人是熟络起来了,都笑呵呵地打趣起来。
安夕觉得恶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闷得难受。
“冯岳这是关心你呢,女孩子还是要多出去见见场面,性格会更开放,礼仪上也会更周到,阿姨跟你喝一杯。”
冯母见安夕半天没理会冯岳,颇为不快。
安夕瞧着这满目的繁华热闹,所有人为各自的利益极尽掩饰,偏偏绑着爱的名义。没有疾风的港湾,亲自卸了鹰的翅膀,将自由丢进海里,陷入名为“天经地义”的牢笼。
“哪里能让阿姨敬酒?我是晚辈,我敬您,确实年纪小没见识,阿姨见谅。”
安夕说完抬头将果汁喝了大半,冯母倒是挺开心,这孩子还算乖巧,坐下来继续说道:
“我们家亲戚多,带着你多跑几趟,保管把你带得活泼通透。”
安夕想说些什么,但现在时机不合适,张张嘴又咽下去了。
“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什么!?”
冯岳倒是直接进入主题,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我们下个月订婚,今年完婚。”
“你在开什么玩笑!”
冯岳没管安夕的震惊,夹起一个水煮虾,将壳细细剥去,幽幽说道:“相亲不都是这样吗,我觉得你还行,人木了点,工作就不说了,被爸妈养在家里和被老公养在家里又有什么区别,我猜你爸妈巴不得你早点嫁出去吧。”
说完,抬眼看向安夕,将虾粗鲁地扔进嘴里,与刚才剥壳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滋出的汁水溅了面前一片,冯岳拿起餐巾将手细细擦干净。
安夕双眼随着他的咀嚼上下移动,只见他鬓边的碎发被摩丝固定的纹丝不动,嘴边沾染着油腻腻的汁水,他的话如下水道里泛出的恶臭,可他却端坐在下水道前细细擦拭那双手,可满桌的人依旧谈笑风生,在意和关心只是掩饰利益的借口。
“哪那么大的爹味?我看你是想多了吧,我们今天才刚刚认识,我也没和你结婚的想法,最后提醒你一句嘴巴放干净一点!”
“安夕!”
喧闹的包厢被一声嘶吼声生生震碎,碗筷飞跃而起,又稀里哗啦地落回桌面,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完好无损。所有人都不出声,安父的脸涨成了紫红色,像一只衰老的狮子,勉力维护绝对的权威,却看起来如此心酸。
“安夕你呀,要学的还有很多。”冯母双臂环绕居高临下地说道。
安父的脸更紫了,安夕不敢再刺激他,忍下屈辱与委屈,挤出笑回到,“阿姨说的对,年轻人说话直,希望您别介意。”
“孩子的事急不得,老安你也放宽心,多大的人了,脾气还这么大,哈哈哈哈!”
伯父一番话到底让气氛缓和了一些,安父挤出点笑容摇摇头,将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冯岳一家人坐在位子上,拿捏着一副等人道歉的样子,气氛又很快僵硬。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安夕啊有空去伯伯家坐坐。”
伯父伯母率先起身带着一群人往外走,安夕跟在他们身旁真诚地道谢,伯父握住她的手用眼神宽慰,那一刻眼泪差一点没忍住。
送走了所有人,安父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包厢里只剩下3个人,服务员还站在门外,安夕默默祈祷屋子的隔音能再好一点,果然安父暴暴跳如雷。
“你自己说!爸爸妈妈张罗这么一大帮子人来容易吗?都是豁出去老脸在给你张罗!大家为了你的事开开心心过来,你到好!一两句话就给人回了,你这么做对得起谁!”
安父越说越气,满桌的碗筷伴随着剧烈的敲击声起起伏伏,安母极力拉住他,安夕忍了一夜此刻只觉得委屈。
“爸,你也说了这是我的事,可是你们有人征询过我的意见吗?有人尊重过我的想法吗?我配合你们来了,本来我也想客客气气的,可是你也看到了,是那个冯岳,他说话不难听吗,难道我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