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打仗,投什么降?我现在心里有点乱,你可别烦我呀,干你自己的事去。”令抒说。她没说话,心里就是乱。
她难以描述自己听到他喊抒抒别怕的时候自己是什么心情,是讶异、感动,还是因绝处逢生而崩溃,又或者,因为有个人为她涉险而震撼……种种,或许都有。
宾原原给她削了个苹果就走了。
令抒在雨水里泡久了,夜里发了烧,到现在也好很多,除去手上的伤口,她整个人的状态也不算差。甚至精神还有些亢奋。她总想着郁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他是自信进山会比救援人员更厉害吗?还是即使他会在里面遇险受伤他也要亲自去找她?
她不知道结果。但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郁萍知是五点到的。
很会挑时候,宾原原走了一个小时,而她的晚饭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他进门时仍旧意气风发,除了拎了个保温桶。
令抒瞪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你没看错,我带着它来看看你这个病号。”
令抒坐起身,“我才吃过不久。”
“随便做做,吃不下倒了,”他这么说,把保温桶放到边桌上,在她床边坐下,上来就牵她的手,“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令抒猛地将手收了回去。
郁萍知见状笑了,“给你吓得。”
“如果你在幻想一个以身相许的故事,现实就有可能是农夫与蛇。”她这么说。
“这么凶残?”郁萍知反问,似有些叹息,“倘若你真的如此绝情的话,那我也不用执着了。想咬哪里,现在就给你咬?”
就知道他本性难移,令抒扫了他一眼,扭头啃苹果去了。
郁萍知手肘支在边桌上,撑着下巴,什么也不干,就那么盯着她,用一种看你能拗多久的眼神。这视线就是在呼唤,令抒没挨多久弃械投降,“你回去没休息吗?”
“公司出了点事,回去处理了。”
“要处理这么久?”
“还好,”他低头看一眼把玩的手机,“回家挨了一顿骂。”
“为了直升机……还是……”不对呀,救援用的直升机,花钱能调来,为什么要挨骂?
“调了几个人,不过没多大事儿。”他原本想着山里面还是人手用处大些,就让派人。人才到半路,不知道哪个就透露给他远在敬城的舅妈了。
舅妈一句话,他舅和他妈就轮番电话轰炸,说他是不是活腻了,是不是不想让她安稳退休。他心想多大事儿呢,周老是季良堤的恩师,那是有情谊在的,周淮以前程大好于季良堤来说是有益的,可惜了他目前升莯城还差一步。心狠手辣的温昶现在在头顶上攥着把刀,还有闲心管尽忠职守的周淮以?
他据理力争,争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又被老太太叫回家臭骂了一顿。他看着令抒缓缓说:“你要感动的话,也可以感动一下。”
“感动完了,就在刚刚。”
“挺好,像我外婆骂我不务正业——无凭无据。”
听到这,令抒没忍住笑了,“我觉得你外婆说得没错,你有时候真挺闲的。”
“我不闲,你这会儿就鸠占鹊巢了。”
“什么鸠占鹊巢?”
“你爸没跟你说?”
“说了呀,不就是我们掉到墓里了?”
郁萍知静默望她双眼,真单纯啊。他哥也是真疼她,这点事儿还怕她知道。想到这儿他笑了下,“抒抒。”
令抒直觉他要给她下套,警惕地盯着他,“你别喊我。”
“喊都喊了,”他起身朝她凑过去,“跟你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能不商量吗?”
郁萍知说那不太好,“我不干强迫人的事。”
“那你现在不是在强迫我商量吗?”
“我提议,你可以不点头,你的选择决定我接下来说什么。”
令抒此刻从他满是笑意的眼睛里看到了精明——商人的精明,具有攻击力的精明。他就是要她看出来,借此挑逗她。
“你说。”
“把农夫与蛇的故事讲完……”
”我选择不讲。”
“好样的,”郁萍知靠了回去,一双眸子亮晶晶满是友好,“爸爸没有告诉你,你们两个踩人家棺材板上了吗?”
令抒哑口无言,但内心尖叫。
她脑子里闪过那个画面,顿时脚底发冷,条件反射般收了起来。
郁萍知手又支了回去,明知故问:“爸爸没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