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芒坐起身来,她走下床,朝病房门口走去。
她没有伸手,而是停了下来,转过身。
那,至少在死前。
“我说过我会陪在你身边,即使莘夏带走我,我也会留下来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圣伦亚精神病院不会下雪,但阳光依旧。
她还是学不会说谎,至少没有学会安口中的谎言。
少年的笑永远是会治愈的良药,胜过每晚睡前数不明的药丸。
生活在照旧,病房外看不见的医生护士,病房内见不到阳光。
威尔斯院长只是短暂的出现一刻,就别人们淡忘在脑后。
因为没有人会愿意在圣伦亚精神病院过夜,除非是死人。
那把银刀,在嗜血的第二日,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出现在食堂的桌子上。
人人都看得见,却人人避而远之。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在安苍白无力的语言里,张芒认为安从未离开过这里,或许一直就在这里。
至于那个名字,会不会安自己也不清楚。
“因为生病,病了好久。”
说完,安又开始咳嗽,是因为早上没吃药的缘故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
不知道。
安似乎早已忘记初次来到这里时的场景,他的记忆变得错乱:是雨过之后某一个午后,还是被黑雾笼罩的深夜。
他不知道,也不记得了。
“那你呢,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相同的问题从张芒进来后每一天都在问自己,然后努力说谎骗自己。
“因为去怜惜一个和我毫无相关的女人。”
“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不知道,我们见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说过话,我来到这里的前一天,她跳了楼。”
说到这里时,张芒开始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一切。她是否已经死了,毕竟没有人可以救下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张芒望着出神,都没有注意有人来到她身边坐下。
“我承认你很有本事,但现在杀死威尔斯的事你应该不会做。”
男人的声音传到张芒的耳中,张芒这才转过头,注意到坐在自己身旁的韦恩。
所以这又是什么情况?
“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想现在杀死他?”
“没必要,就像你想走,没人可以拦住,不是吗?”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完,安站起身来,走到张芒身边拉起张芒的手,准备离开。
但却被身后的声音绊住脚步。
“别装了,我现在可是来和你谈笔交易的。”
夹在两人中间的张芒自始没有听懂他二人话里的意思,只是从安紧握自己的手感觉到,不安的情绪围绕在安的周围。
张芒松开被安牵住的手,依旧坐在椅子上。
“不听一听吗?说不定是笔好买卖。”
最终安还是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只是在他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感。
“我倒是有些后悔,那天居然想要杀了你,而不是将你占为己有。”
这番话是韦恩对张芒说的。
不经意间,将自己的手搭在张芒的肩上。
所以韦恩从始至终没有忘记自己,那些鬼话连篇的手术,在韦恩的脑袋上开刀,本就是胡扯的。
“放开!她是我的。”
安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音调,甚至连在周围几名吃饭的病人都惊扰到。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急躁,可以说心虚。
“好好好!我只是开句玩笑。”说话间,韦恩急忙收回那只搭在张芒肩上的手,并举起双手,示意投降。“你放心,我不会将她怎么样。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就算我真的有什么企图,也要等事情结束后。”
张芒依旧没有听懂他们的话,或许,她现在所想的根本不是安所在乎的。
你拼命想逃的,可能就是别人所贪图的。
“你心里清楚,人已经死了,我们就已经在一条船上了。”
韦恩拿出一摞文件放在桌上。
可安并没有理会,而是依旧用持恐的双目盯着面前的张芒。
最后那摞文件被张芒拿走。
她清楚的看到上面所写的内容。
和当年那场毫无依据的传言一样,只有烈火才能超度这片土地下所被神明诅咒的人们。
张芒的手指不自觉在发抖,更是在将手中那份材料翻到最后一页,白色的纸上赫然写下二字。
好陌生的名字。
“莘夏,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