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警局造次啊?”阙东朝问。
“今天掐我的那个花臂,虽然开着破飞度,家里却很有钱。甩了一笔钱给我,要和解。”顾展盯着正番鸭的脸,觉得他今天比平时更帅,鼻子嘴巴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像毕加索的大作,抽象得很。
“因祸得福。”
正番鸭点评了四个字,还挺能屈能伸的。
“对哦,本来是好事的,他甩我脸上,我都不怕疼。”顾展喃喃道,声音越放越低,慢慢合上眼:“可他不能嘲笑人啊。”
“什么?”阙东朝没听太清,他俯下身,将耳朵贴近顾展的唇。
百利甜酒的焦香带着细微的热流扫过阙东脸颊,顾展轻声道:“那个带金丝框眼镜的老男人嘲笑我没钱,不能这样,看着斯文,可是说话却那么难听。”
有钱人家的孩子各有各的臭毛病,顾展也有钱过,也有臭毛病。
他任性骄纵,曾在拍卖会上用母亲的账号溢价拍了把古董大提琴,名叫马拉,近三百万美金,刷新古董大提琴的交易记录。
拍琴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有人看不起他的琴技,既然如此,那就花钱让用琴让讨论的人闭嘴,你有琴技,可我的琴三百万美金,也不输。
“你有钱可以任性,但不可以看不起人,踩着人当猴耍。”顾展抬手勾住阙东朝的肩,说得含糊不清,却语气认真。
阙东朝身子在顾展的臂弯下一僵。
袭警混混的调解风格,和父亲阙林炎很像,给个桃,却是要人跪着吃,确实是耍猴般。
而带着金丝框眼镜的儒雅男人,听起来就像是阙嘉航的典型素描。
要不是混混纹着花臂开破飞度,他甚至会以为被抓的是阙家的人。
顾展微微睁开眼,看着正番鸭,继续絮絮叨叨:“鸭兄,虽然你全世界到处卖,但我不会看不起你,放心,众生平等。”
鸭兄又是什么称呼?阙东朝听得皱起眉,小辅警顾展是真认为自己是到处卖肉的鸭子。
“不就是钱嘛,我卖一下就有了啊。”顾展哼了声,转个身背对正番鸭,杏眼迷离地看向身边坐的职业姐姐。
“姐姐,要我喝巧克力马天尼。”顾展操着他的公鸭嗓,软软地喊了声。
姐姐乐得不行,赶紧让王胖子做,还揶揄老板,营销弟弟这嗓门撒娇起来反作用。
王胖子笑的手抖,切酒都歪了,解释这叫个人风格,总有好他这口的。
顾展接过王胖子调的马天尼,板着脸纠正身边的姐姐:“这叫自带防沉迷系统,我要是连声音都好听,姐姐你一定只喜欢我,就看不上那破树洞了。”
顾展说完,仰头把马天尼一口倒进嗓子眼里,杯子一甩,喜笑颜开地往内场跑去。
他站在小美姑娘脚边,跟着她的动作舞起来,上身黑T,下身还是辅警的制服库和皮鞋,违和得搞笑。
顾展是真喝多了,半耍着酒疯。
阙东朝看着二十岁的小顾,新奇又头疼。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活泼的顾展,像吃了弹药的漂亮猫咪,乱串个不停,怪可爱。
但内场舞池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变换交错的灯光,在他这里实属无聊。
若他现在正是二十六,大概也会跟着顾展到内场一起发疯,但二十六岁不过只是重生后的皮囊,真正的阙东朝已是过了在夜场寻欢作乐的年龄,他盯着舞台边的顾展,心里却想着如何快速又合法的让小辅警顾展早日摆脱没钱的窘境。
他让身边的姐姐们,再帮忙打个电话给自己的傻弟弟,结果竟是关机,联系全断。
阙东朝想了想,让姐姐们拨打阙妤电话,假意要找阙嘉琛但拨错号码。结果电话那头,阙妤的语气警惕又严厉,说阙嘉琛没空,让这些莺莺燕燕们收起点小心思。
大概是家里临时有事,阙东朝盘算着明天再接着找那傻弟弟。
阙东朝的视线一直跟着顾展,现在卖酒小顾正手脚并用地往DJ台上爬,他把打碟的女DJ挤走,扯着他的破嗓门音怪叫一声,按下停止键。
酒吧的音乐全断,全场陷入寂静,转动的灯光定格在半路,只剩干冰的烟气不停地盘旋着。
追光灯在顾展消瘦的脸上落下黑白分明的阴影,他抬起手,又放下。
莫扎特的安魂曲带着低沉又诡异的合唱,在酒吧每一个昏暗的角落游荡,合唱声随着顾展的指尖推进,拉远,像是酒吧外延绵的海浪声,一波波朝着众人的耳膜涌来。
几乎全场的客人都站身,看向舞台,坠入无边的虚幻。
三十秒后,密集的鼓点骤然响起,巡回光束刺眼晃动,瞬间击碎众人的梦境,现场气氛在此起彼伏鬼叫声中燃起。
众人皆醒,而顾展戴着耳机垂眼看着操控台,随着节奏晃动着身体,陷入自己的梦境。
阙东朝虽然现在不喜欢夜场,但年少时也没少厮混,顾展这段打碟的含金量,他门清。
“怎么小顾平时不打碟,偏偏要卖酒?老板你是不给DJ开工资么?”阙东朝问王胖子。
“他爱惜那身辅警皮,不肯上台,怕夜场混多了对妹妹名声有影响。”王胖子解释:“而且他疯起来,也正经不了几分钟,你,哎呦 ,赶紧把人拦下。”
王胖子话没说完,就开始招呼身边的小哥上台抓人。
顾展已经不打碟了,他跑到舞台的另一头,冲着腹肌猛男,手拉起衣摆,打算脱去上衣,跟着贴上。
这T恤一脱,就剩条制服裤子,哪哪都完蛋。
阙东朝不等服务生反应,丢下姐姐们,迅速冲上舞台,按着脖子把顾展弄了下来。
“放开我,放开我。”顾展啪啪啪地打着正番鸭的手,他玩得正开心,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被抓下来。
阙东朝不理会他,加大手上的力气,面色阴沉地瞪了眼顾展,示意他安静。
玩归玩,跑去和别人贴,都是些什么破毛病。
本来以为小辅警卖酒时挺安分,也算松口气,现在看来不卖酒时候才危险。
“别掐我脖子,死鸭子,你是不是也要赔我一万。”顾展完全无视阙东朝的脸色,开始掰自己脖子上的手指头,却纹丝不动。
“赔。”鸭子就说了一个字。
“你都是靠我养着,欠我好几千,拿什么赔。”顾展被按得脖子生疼。
今天真的是鬼打墙,巡逻被花臂掐脖子挑衅;调解时被律师拿人民币按脖子要求配合;心情不好到酒吧放松,又被正番鸭拎着脖子拖到员工通道。
顾展小霸王的铮铮铁骨怎么能如此任人拿捏。
打吧,人不打不成器,鸭子不揍不懂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