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循持正方向盘,“……好的。”
还好不是让他滚出去。
温了月面向正前方的黑色屏幕,黑蒙蒙的人影也盖不住耳环的流光溢彩,“谢谢,我很喜欢。”
周渟渊抬眼掠过温了月空无一物的无名指,继而扭头把目光转回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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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地点安排在一处古色古香的私房菜馆内。
侍者走在前面带路,温了月跟在后面欣赏设计师的各处巧思。
一路上,雕梁画栋的廊道左侧矗立一排白墙黑瓦,罗汉松坐落在前,凭靠檐下几盏灯笼烛光照映出婆娑树影。
石砖路尽头用一道月洞门隔开前方景致,透过门洞,依稀辨别是座石桥和水榭。
她在外面待太久,蕴藏在中国人骨子里对中式古典园林的憧憬被激发,所以看什么东都认为新奇。
“想去逛逛?”周渟渊注意到她的样子,径直走向月洞门的方向。
温了月迅速拉住他屈起的手臂,“不用,迟到不太好。”
周渟渊不假思索,“他们可以等。”
他的语气太过天经地义,以至于温了月忽然觉得周渟渊此刻非常任性。
邀约方是谁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圈子消息传播极快。如果被有心人告知这次饭局的主方:以周渟渊如今这种身份,竟然会为个女人游乐而迟到,必定会传出些捕风捉影的乏味新闻。
她本人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实在不想跟他牵扯过深。
免得到时候,难以抽身。
她自然而然地挽上周渟渊的臂弯,扯动他向伫立在旁已久的侍者走去,“我饿了,吃完饭你再陪我逛也可以的。”
周渟渊盯着手臂上的手掌,眉尾向上一挑,眼底闪过一丝雀跃,随即被他压下,只低低地“嗯”了声。
俩人刚踏进包厢。
整厅大概坐了八九人,为首的中年男人起身迎接,其他人紧随其后。
温了月一眼瞧见有个熟悉的面孔。
那头驴怎么也在。
接着,她视线晃了一圈,落在最后边的女人身上时停顿了一下,而后不着痕迹地移开。
赵诚逸眼睛瞪得溜圆,操字已经挂在嘴边了,硬生生被他爹瞪了回去。
赵正中跟周渟渊握了下手,向着温了月方向点了点头,问:“周总,这位是?”
不单他好奇,其余人的心思也都昭然若揭。这陌生女人出现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不知道将她浑身上下打量多少遍了。
自五年前那场新娘逃婚的婚礼后,这位年纪轻轻跻身商界顶端的男人,身边何时出现过异性。
也正是那天起,由他一手创立的WY科技在海安迅速崛起,等他反应过来再想使绊子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曾想投其所好,却无从下手。
毕竟圈里人尽皆知,周渟渊守身如玉,无名指上的婚戒一带就是五年,全是为了五年前逃婚,不知面貌的白月光。
这下好了,彻底被人捷足先登。
而且看样子,俩人举止亲密,女方一点不似普通女伴。
温了月被人审视得浑身不自在,与之而来的还有焦躁。她原本做好承受一切,可听到中年男人的问题,她依旧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不想听到,经周渟渊口里说出的任何跟伴侣有关的回答。
哪怕是沾边的词也不想。
温了月的手下意识往回抽,结果被人扣死,箍紧。
周渟渊随意乜了中年男人一眼,“她是谁,很重要吗。”
赵正中愣了下,很快中气十足得哈哈大笑,“是,是,周总说的对。”
谁都能听出他的话中含义:只是个女人而已,换谁来都一样。
温了月牙尖碾了碾唇肉,绷紧的神经放松。
很好,就该认为我无关紧要。
宾主客套的寒暄过后,侍者陆续开始上菜。
充当花瓶摆件的温了月谨记自己的职责,装起细眉顺目的哑巴。
通过饭桌上的交谈,她把赵诚逸他爸宴请周渟渊的原因听了个大概——为了感谢周渟渊送了个大项目给他不争气的儿子。
温了月暗自思忖,他会这么好心,把价值千万的项目拱手让人?
侍者边上菜边介绍菜品,“清蒸野生驼背鲈。”
一盘全身长满黑色斑点,只有葱丝点缀的蒸鱼转到温了月眼前,她刚准备夹一筷子,手掌就被按住。
她甩了两下甩不掉,只好吊起眉梢看向始作俑者。
干什么。饭都不让人吃的,霸道成这个样子?
“赵叔,给我再加个油浸笋壳鱼呗,实在是吃不惯海鱼那股腥味儿。”
周渟渊意味深长地朝对角线方向的女人看了一眼,松开桎梏温了月的手。
温了月默默撤回伸出去的筷子,趁机瞄准别的菜下手。
坐在女人旁边的中年男人没什么好脸色,哒地一声将筷子摔在白瓷托盘上。
赵正中:“老左啊,小玫想吃就点嘛,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左玫道了声谢,懒散晃动酒杯,“看到没,爸。赵叔都没说什么,你别动不动就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赵正中抬手对侍者做了个“照她说的办”的动作,他驰骋商场这么多年,要是这点眼力见没有,干脆别混了。
这对男女,关系果然没那么简单。
虽然这陌生女人来历不明,但以她们的熟稔程度,帮他吹吹枕边风应该没太大问题。
赵正中凑到赵诚逸耳边,“去给那边敬酒。”
赵诚逸想到昨天就心虚,他犟着没动。
“混蛋玩意儿。”赵正中咬牙切齿,“别逼老子回去揍你。”
赵诚逸小腿肚莫名开始哆嗦,言语仿佛化成具象的藤条把他皮肤上抽出殷红伤痕。他站起来,不情不愿地举起酒杯,“谢谢周总……给我这个项目。”
“我儿子成日里每个正形,还望周总今后多多提点。”赵正中放低姿态,重视起刚才他还视作空气的女人,“刚才多有怠慢,不知道周总身边这位怎么称呼?”
被点到的人继续慢条斯理地咀嚼嘴里的食物。
真不容易,死物赋予价值便奇迹般活了,她这个透明花瓶终于获批得以说话。
赵正中讪笑,“您看,这……”
他的谄媚对准的是周渟渊,妄图他能来解围。
没想到他非但无视,反而还闲情逸致地抿了口酒。
赵正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满堂宾客,个个是大气都不敢出,只剩下左玫和周渟渊神色如常。
温了月见效果达到她的预期,于是如梦初醒般疑惑道,“哦,您是问我啊。”她放下筷子,手背支着下巴,眼尾弯弯,“我们熟得很。你说是吧,小赵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