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的时间,萧姝和几乎未曾合眼。她一边督促户部清点国库银两,点出赈灾所需,一边与工部商议修渠挖河的具体方案。
御书房的烛火彻夜长明,她伏案批阅奏折,案头堆满了户部呈上的赈灾银两清册和工部的治水方案。
“殿下。”陈孝推门进来,在书桌前躬身禀报:“户部尚书李大人、礼部尚书孙大人同王大人求见。”
萧姝和这才从奏折中抬起头,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宣。”
一位老臣、两位尚书一进殿就跪倒在地,礼部尚书率先开口:“殿下,这江南水患,几乎年年复发,朝廷已多次拨款,却始终未见成效。如今又要听从燕世子的话修渠改道,只怕是拨再多银两,也是徒劳无功,反倒是劳命伤财啊。”
礼部尚书低着头跪着,言语间满是诚恳,字字句句似乎都是为了百姓着想,可用词遣句间却又带着几分轻视、讥讽,有些怪异。
萧姝和抬头,居高临下的看他,目光冷冽,直接挑明:“孙大人此言差矣,江南水患年年有,朝廷拨款却未见成效,问题出在何处,孙大人难道不清楚?”
孙大人脸色一僵,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讪讪道:“殿下此言何意?老臣不过是担心朝廷银两打了水漂,这才……”
“孙大人若是担心银两去向,不妨亲自去江南查访一番。”萧姝和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年年拨下去几十万赈灾银,却年年堤坝决堤、百姓家园被毁、流离失所,正真花用到百姓身上的赈灾银,怕是十不存一。孙大人身为礼部尚书,当真不清楚其中猫腻?”
孙大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悻悻的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王大人暗暗瞟了一眼孙大人,恨铁不成钢的在心中暗骂一句“蠢货”,随后开口道:“殿下,这水患应对之策用了多年,一直不见成效,换换其他法子倒也无妨。只是,老臣以为那檀小将军年岁较小、资历又浅,恐难当此大任啊!”
萧姝和转眸瞅向王大人,只觉得对方那张老脸越发让人厌烦了。
她冷着脸问,“王大人此言何意?”
“檀小将军在军中不过是末等将士,虽有救驾之功,可到底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也少。如今却要总揽江南水患之事,这…….”王大人欲言又止,“恐难服众啊。”
萧姝和缓缓起身,目光如刀般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位老臣,裙摆在地毯上拖曳出细微的声响:“王大人此言差矣。”
窗外,又开始飘起细细密密的雨水。
“檀将军虽年轻、资历浅,却在萧晟谋逆一案中立下大功,若非他及时察觉,只怕今日跪在这里的,就不止三位大人了。”
王大人的额头渗出冷汗,他想起那日檀言昭带兵与叛军硬刚的场景,少年将军一身戎装,剑锋所指,皆是血光。
“至于资历……”萧姝和从书桌前走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本宫听父皇提起过,王大人当年入仕时,也不过是翰林院一个七品小官。怎么,如今竟也学会了以资历看人?看不起后辈了?”
王大人听的汗毛倒竖,连忙叩首:“老臣不敢。”
萧姝和走至三人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人,气势很是亚人:“还是说,王大人也觉得本宫用人唯亲,与檀将军有私情?”
自前两日,萧姝和在朝会上将江南水患之事全权交由萧岑、檀言昭负责后,御史台的弹劾奏章便如雪片般飞来,指责萧姝和任人唯亲,更有甚者,在折子中暗喻她与檀言昭有私情。
“老臣不敢!”王大人慌忙叩首,声音发颤。
“不敢?”萧姝和朝着王大人的方向走进了一步,绣着龙凤暗纹的裙摆扫过地面,“那王大人究竟是何意思?”
“是觉得檀将军年纪轻,还是觉得本宫年纪轻,又是女子,不该摄政?”
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王大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低下头不敢回答。
一旁的户部尚书李大人见状,心中连连暗骂“蠢货”,开口打圆场:“殿下息怒,王大人绝无此心。王大人只是一片忠心,担心檀将军年轻气盛,恐难以服众。”
萧姝和侧了侧脸,撇向一旁的户部尚书:“李大人既然这么说,想必也是认同王大人的话,觉得本宫的安排不妥。本宫也非那等独断专行之人,两位大臣不妨举荐一位更合适的人选。”
此人选,说的不知是治理水患的人选,还是代管朝政的人选。
同时想到这个可能的三位大臣,将背弯的更低了,恨不得直接趴在地上。
“微臣不敢。”
“既不敢……”萧姝和垂眸思索两秒,“几位大臣都觉得檀将军职位低,不能服众,那明日早朝,本宫便宣布擢升檀言昭为钦差大臣,小皇叔为工部侍郎。”
“如此,你们可还有异议?”
三位大臣只能说没有,就是有异议也不耽误她的任命。
萧姝和轻哼一声,重新坐回书桌前,平复一下心情后,目光扫过三人:“三位大人还有何事要说?”
一番对话下来,三人皆在心中叫苦不迭,连忙摇头:“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