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七怔了怔,随即点头:“顾大人落难时,旁人避之唯恐不及,连方将军都得亲自进京面圣,你一介浮萍般的女子却能为他奔走,谢炎都让你请动了……我明白他为何喜欢你了。”她语气软了几分:“可我……还是想见他一面,之后我便要随夫君去天京赴任去了,你……你能不能……”
懂了,裴七小姐心有千千结,想在临走前一了执念。
“顾夷恒!”林昭贞扭头朝里面喊道:“有人找!”
裴七期期艾艾往里望去,只见一个胡子大汉缓步走来,定睛一看,顿时花容失色:“这,这是顾大人?!”
她贞点头:“对啊,你不是认识他的吗?”忽然想起顾夷恒提过,裴七小姐当时追去军营却没见着人,想来两人许久未见,裴七并不知道他蓄了须。不过这么快猜出来,已经比她强了。
“林姑娘,我……我先告辞!我已修书给爹爹,让他不要再为难顾大人,否则我这辈子都不回京见他。”裴七匆匆说完,眨眼间溜回了轿里,临走时帘子一掀,满脸敬畏,“林姑娘真乃女中勇士,澜玉佩服。”说完催命似的命轿夫快走,轿夫们利索起轿,不多时便消失在拐角处。
驻足在巷口那玉面书生肩头一松,两手放下,眼角含笑转身离去。
顾夷恒走到林昭贞身旁问:“刚刚那妇人是谁,我瞧着怎么有些面熟?”
真巧啊,裴澜玉一开始也没认出他。
林昭贞笑道:“一个嫁作人妇,一个满脸胡子,纵使相见不相识,你和裴七小姐可真有趣。”
“裴小姐?她没为难你吧?”他脸色一变,见她摇头,才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她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顾家不讲门第,爹娘刚刚还跟我说了,想问问你的意思……”
林昭贞忍俊不禁地道:“你急什么,我又不是河豚,一戳就鼓气。裴七小姐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是个勇敢讲理的女孩子,还特意告诉我,她已经写信让她爹别再为难你了。况且她现在对你……”瞅着那两撇扎眼的八字胡,笑了出声:“对你这胡子意见很大。”
“那你呢……”顾夷恒暂时抛却心中所谋,握住林昭贞的手盛情邀约:“要玩吗?”
她从善如流揪住揉搓,哪知他突然用力握住她的手,再猛地一仰头,“刺啦”一声,一撇胡子竟被生生拔了下来。
“哎呀!你怎么样,疼不疼?”手里那撇胡子迎风摇晃,孤苦无依,而她手足无措,脸上写满了慌乱。
顾夷恒面不改色,直接把仅剩的那撇也薅下来,在她“这人疯了”的复杂表情下塞给她:“仔细看看?”
胡子随他动作飘动,根部却始终整整齐齐,细看才知道,原来每根胡须都精巧地固定在薄纱之上。
“假的?”她悟了:“手艺绝了!”
“前些天找人做的。以后出门都戴着,回家再摘下来。”顾夷恒收好假胡子,顺手揉揉发红的脸。
“这次逗我便算了,今后可别再这么硬扯,很伤皮肤的,小心走了胡子,来了麻子。”她好奇地问:“怎么突然想起做假胡子了?”
“你不喜欢,我便刮了。”顾夷恒伸出食指竖放在她唇上:“嘘,别哄人了,胡子一取,你眼睛就没离过我的脸。”
林昭贞只觉得自己脑袋“轰”的一声炸了,下一刻连脖颈都染上绯色:“你胡说……”
顾夷恒没吭声,抱臂挑眉,笑而不语。
“就算……那也不能怪我,‘食色性也’,爱美是人之天性。”她越说越理直气壮:“大家都一样!”谁也别说谁,别揪着她不放了,怪不好意思的。
“怎么这么可爱。”顾夷恒忽然大笑,伸手捏她的脸。
她拨开那双肆意妄为的手,突然踮脚仰头,在他唇边轻啄一口。
顾夷恒瞬间僵成木头人,俊脸显出一点红晕,刹那间星火燎原侵袭到耳尖。
很好共沉沦疗法效果显著,她得意地晃着脑袋,却让顾夷恒一把搂住,温热的唇瓣不由分说压了下来。
此时院中水缸里,两条小鱼跃出水面,又随着溅起的水珠一同落回缸里,在浮萍间游戏穿梭,时而你追我逃,时而交缠嬉闹,颇得意趣。
“大哥二哥!天大的好消息!”
陆仁兴奋的声音闯进院里,惊得小鱼儿躲进水底,两人触电般分开。林昭贞慌不择路爬上二楼冲回卧房,“砰”地关上门。
门闭时刚好听见陆仁疑惑地问:“大哥的胡子哪儿去了?”
她捂着脸把自己埋在被褥里,扑腾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