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看谁敢。”
陆怀归转头,一女子由宫女扶着自不远处行来,她面容与顾衿有几分相似,桃花眼,远山眉。
唯一不同的是,她眼睑下有美人痣,抬眸看人时也是柔和含情,不像顾衿那般冷漠。
陆怀归僵在原地,不仔细看的话,还真以为是顾衿。
他心中竟莫名涌起一阵失落。
“拜见长公主。”
宫女们的声音让陆怀归回过神。
眼见着长公主走近,陆怀归正欲也屈膝稽首。
“拜见公主殿……”
手臂蓦然被长公主身侧的宫女拖住,长公主低低咳嗽一声:“弟妹不必多礼。”
陆怀归怔了怔,对这个称呼恍惚了一瞬。
“谢过公主殿下。”
“长公主,你来做什么?”刘贵妃面目狰狞,不复往日风度。
但她似乎已经冷静下来,冷冷看着长公主。
“如刘贵妃所见,本宫要带太子妃走。”
长公主说话时语调平缓,没有刘贵妃那样凌人的气势,却不可教人轻视。
“呵,长公主殿下,你不过是一个走路都要人搀着的病秧子,”刘贵妃冷笑着开口,“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这并不是闲事。”长公主徐徐开口,“太子妃乃是皇家妻室,你若敢杖毙,那便等着株连九族罢。”
刘贵妃的脸色白了白,“那又如何?他毁了本宫的脸,就该杖毙!”
陆怀归眼眸微沉,膝弯间的刺痛让他快站不稳。
长公主就站在他身边,俨然像一个维护孩子的家长。
“是么,”长公主语气平淡,“那后妃与内宦私通勾结,是不是也该杖毙呢。”
刘贵妃登时僵住,方才还淬着冷光的眸霎时间黯然下去。
“太子妃本宫带走了,您是聪明人,”长公主轻咳一声,“其余的,本宫就不多言,今天的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说罢,长公主便由宫人搀扶着转身,离开殿门。
陆怀归在看了刘贵妃一眼后,紧随其后。
*
没走多远,陆怀归的膝弯便痛起来。
这一次的疼痛不同以往,许是在那殿上跪太久的缘故,寒气侵体。
针扎般地疼。
他已经许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长公主似是有所察觉,侧头问道:“弟妹,可是身体不舒服?”
陆怀归摇摇头,“谢公主殿下关心,臣无事。”
“弟妹怎的如此见外?”她拍了拍身侧宫女的手臂,停下来,“不若你也同我阿弟一样,唤我声长姐可好?”
陆怀归怔忪了片刻,才点点头,小小声地唤了句长姐。
长公主笑着颔首,“这才乖。”
她笑起来也与顾衿有几分相似。
陆怀归有些看呆,心中却又想到,顾衿好像还从来没笑过呢。
多数时候都绷着脸。
有宫人抬着两架抬舆来到两人面前,长公主由宫人搀扶着坐进去。
见陆怀归还没动,她又轻声道:“弟妹,怎么不坐?”
陆怀归便上前,也坐上了抬舆。
待他坐稳,宫人便抬起栏杆,平稳走向长公主所居的宫殿,长兴宫。
“公主殿下,臣……臣要回东宫的,”陆怀归抿紧唇,“若是太子殿下回来找不到臣,他会急。”
长公主闻言,忍不住又笑起来。
“弟妹同阿弟关系这样好,果真是对恩爱夫妻。”长公主道,“放心,本宫已经派人去等阿弟了,等他来了我们一同用膳。”
陆怀归一哽。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多谢长姐。”
抵达长兴宫时,顾衿还未回来。
长兴宫内燃着银炭,红里透青,一进去陆怀归身上的寒意便被消融。
长公主屏退了左右,在陆怀归身侧坐下,见他的目光还一直在殿外停留,便又温声道:“放心,阿弟他很快就回来了。”
陆怀归一顿,将视线收回,侧头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将银炭拨了拨,让屋子里更暖了些。
“你也知道他不是我阿弟吧?”
陆怀归眼瞳颤了颤,须臾才道:“长姐在说什么?太子殿下他之前不是失忆么?”
长公主很轻地笑了一下,“我阿弟他自幼懦弱无能,并无治国之才,我同他相依为命数十年,又怎不知他的性子?人怎么可能一夜间变了性情。”
陆怀归垂下眼,目光落在烧红的银炭上。
长公主缓声道:“你也应当发现了吧?”
殿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声,陆怀归抬头看。
顾衿的肩头落了雪,眉目冷沉,正疾步向他走来。
“是与不是又如何?”陆怀归凝眸望着顾衿颀长的身形,覆着雪的肩头,眸光晦暗,“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