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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种事,”长公主轻声道,“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陆怀归转过头,看向她。
长公主神色温柔,可水润的眼眸中却像蒙了层雾。
她抿了抿唇,了然地笑了,“就算他不是我阿弟,我也会护着他的。”
陆怀归静静看着她,久久不语。
前世他对这位长公主并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她是太子胞姐,身躯孱弱,不常出门。
只是后来听人说,在他手刃太子后,撑着一口气的长公主不久便薨逝。
据说她死时,手中还攥着一只掉色破旧的发簪。
那似乎是太子成年后,送给她的唯一一件礼物。
他们如同双生树,你生我生,你死我亦死。
“但我这个弟弟,似乎并不需要我保护呢。”长公主有些落寞地开口,“这样也好。”
也许在旁人眼中,太子无能怯懦,性情残暴。
但在家人眼中终究是不一样的。
至少,于长公主而言,那是她唯一的亲眷,是一直需要她保护的弟弟。
陆怀归看她半晌,“也不全然是……”
说话间,顾衿已经走到两人面前。
“阿弟,你来啦?”长公主笑笑,她正欲站起身,脚下却站不稳,“那我们一起用膳可好?”
顾衿蹙起眉,扶住她的手臂。
“你又出去了?”
长公主低低嗯一声,片刻后又道:“对呀,自从你和弟妹成婚后,我还没见过呢。”
“外面下这么大的雪,你知不知道你的病不能……”顾衿语气有些重,分明是关切的话语,可听起来更像在训人。
“哎,好啦好啦。”长公主侧头看了眼陆怀归,“弟妹还在这儿呢。”
顾衿神色一僵。
长公主唤来宫女,宫女熟练地扶着她的手臂,下去准备膳食了。
“殿下。”
顾衿似是被唤回了理智,他怔忪片刻,在陆怀归身侧坐下。
“听阿姐说,你被刘贵妃带走了。”顾衿抬指捏了捏眉心,神色疲惫,“她有没有为难你?”
陆怀归眸光闪烁,他小声开口:“刘贵妃她只是让我敬茶。”
这话倒是不假。
可有没有为难,他却没有明说。
顾衿薄唇紧抿,又问:“腿呢?我看看。”
陆怀归有些无措,这里毕竟是长公主的宫殿,他环顾了一圈四周:“我们回去再……”
不待他说完,顾衿便将他的两条腿架在了膝头。
陆怀归啊了一声,顾衿以为把人弄痛了,顿时放松了力道。
他掀开陆怀归的衣衫,脱了他的鞋袜,将袴衣上撩至腿弯处。
陆怀归瑟缩了一下,有些不稳地攥住了顾衿的衣襟。
“殿下,我没事的。”
顾衿垂眼,只见那两条苍白而劲瘦的腿上,再一次出现了青紫痕迹。
他深深吸了口气,“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顾衿说完这句话后就沉默了。
他抬指在陆怀归的腿骨按揉,陆怀归登时便下意识挣扎起来。
可顾衿却按住他的腿骨,冷声道:“别动。”
陆怀归便不动了,攥着顾衿衣襟的手紧了又紧。
“唔。”
他哪里是不痛啊。
他是痛到麻木了,自欺欺人地以为没事。
刘贵妃带给他的,又何止是跪在殿上膝行着向她敬茶的屈辱?
顾衿的手按上来的瞬间,陆怀归便感到一阵锥心刺骨的痛。
可顾衿的力道分明很轻,他的心却像被攥紧了,连呼吸都困难。
“殿下……”
陆怀归眼眶通红,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被刘贵妃宫女掌掴的那一天,天很热,烈日炎炎,太子就在不远处看着,甚至还讨好地对刘贵妃笑着说:“贵妃娘娘,您留条命就成,别打死了,不若不好向父皇交代。”
他攥紧顾衿的衣襟,眼眸陡地转红。
许是膝弯太痛太疼,也或是他太恨太怨。
他再忍不住,张口咬住了顾衿的肩颈,血珠沿顾衿的颈侧滑落,滴在了手背。
顾衿却一动不动地让他咬,指腹还在陆怀归的腿弯按揉。
陆怀归身子抖了抖,他如同野兽般撕咬顾衿的脖颈,留下好几处咬痕,喉咙里逸出低低的呜咽。
良久,顾衿才将手从陆怀归的膝弯移开,掌心贴着陆怀归的后背轻抚。
他一怔,缓缓松了口,唇齿间还残留着血腥气。
“还痛吗?”
陆怀归摇摇头。
他伏在顾衿的肩头,一滴水珠沿眼尾垂落。
顾衿将他的袴衣放下来,穿好鞋袜。
长公主的宫女过来,微微福身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晚膳已经做好了。”
顾衿颔首应了声,“知晓了。”
顾衿又抱了陆怀归一会儿,才起身牵着人到里间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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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间,长公主已经坐在了凳几上。
看到二人过来,便对一侧候着的宫女道:“传膳罢。”
宫女微微颔首,唤了声“传膳”。
少顷,宫女们从帘外鱼贯而入,双手端着白玉瓷盘,将那些膳食一一呈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