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霜花在窗棂上凝结成剔透的纹路,林屿握着钢笔的指尖微微发僵,草稿纸上未干的墨痕被呵出的白雾洇得朦胧。江驰突然从斜前方转身,橘色围巾扫过他的课桌,铝罐碰撞声清脆——是捂在怀里温热的橘子汽水。
“天气预报说今天零下七度。”少年睫毛上凝着细小冰晶,将汽水塞进他手里,“课间操别去了,我帮你请病假。”
林屿刚要摇头,喉间突然泛起痒意。他捂着嘴轻咳几声,指节抵住唇瓣的瞬间,看见江驰皱眉从书包掏出润喉糖。薄荷味的糖果裹着金箔纸,包装上印着“无糖”的小字,与他桌角永远常备的矿泉水瓶并排而立,像是某种隐秘的默契。
早读课的铃声刺破寒气时,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被换成鲜红的“18天”。林屿翻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在立体几何章节夹进江驰昨晚熬夜整理的笔记。那些用红蓝双色笔标注的重点旁,偶尔会跳出歪歪扭扭的涂鸦——戴着学士帽的小人举着橘子汽水,或是捧着矿泉水瓶的小猫。
“林同学,这次联考作文题你押中了。”温知许抱着一摞校刊走来,金丝眼镜在冷光下泛着微光,“《砚边谈艺》专栏想邀你写篇书法赏析,关于宋代手抄本的。”
林屿抬头时,正撞见江驰撑着下巴盯着他笑。少年的钢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断断续续的弧线,明明是临摹他的字迹,却总在转折处多出几分肆意。“我作证,”江驰举起笔记本,“他为了研究《兰亭序》,连数学错题本都画满了瘦金体。”
宋砚辞不知何时站在教室后门,墨色大衣下摆沾着雪粒。“正巧,”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像浸过雪水般清冽,“校史馆发现一批明代文房四宝,下周五有个品鉴会,两位要不要一起?”
窗外的雪忽然大了起来,棉絮般的雪片扑簌簌砸在玻璃上。林屿望着宋砚辞手中泛黄的请柬,想起古籍展上那幅让他驻足良久的小楷。江驰已经揽住他肩膀,橘子汽水的甜香混着雪的冷冽扑面而来:“去,正好让林屿偷师学艺。”
午休时,苏晚抱着竞赛资料冲进教室,羊绒围巾扫过林屿的试卷。“救命!”她把一沓卷子拍在桌上,“陈嘉树发烧了,市级辩论赛四辩的位置空出来了,宋砚辞说让江驰顶上!”
林屿笔尖一顿,墨点在函数图像上晕开。他转头看向江驰,少年正拧开橘子汽水,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行啊,”江驰抹了抹嘴角,“但我有个条件——林屿当我的陪练。”
“我?”林屿愣住,“可我从没参加过辩论……”
“你作文逻辑那么强,”江驰晃了晃汽水罐,“正好帮我写辩词。就这么说定了!”他不由分说把橘子汽水塞进林屿手里,转身拉着苏晚讨论赛程,背影带起一阵裹挟着柑橘香的风。
接下来的一周,晚自习后的教室成了临时辩论场。江驰站在讲台前挥动手臂,明明是辩题中“科技发展是否冲淡人文情怀”的严肃论述,却总被他讲得像脱口秀。林屿坐在第一排修改辩词,钢笔在稿纸上沙沙作响,听见身后传来温知许的轻笑:“江同学这风格,怕是要把辩论赛变成单口相声。”
宋砚辞推了推眼镜,认真点评:“论点很新颖,但肢体语言可以收一点。林同学的文字功底确实厉害,这段关于敦煌数字化的论据,堪称点睛之笔。”
林屿耳尖发烫,低头时正看见江驰从讲台跳下。少年的运动鞋在地面擦出声响,橘色围巾扫过他手背:“大作家,我念得怎么样?”
“最后那句‘人文不是博物馆的标本’,”林屿指着稿纸,“重音应该放在‘标本’上。”他说着站起身示范,却在转身时撞进江驰温热的怀抱。橘子汽水的气息将他笼罩,少年慌乱后退的脚步声与他加速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辩论赛当天,礼堂穹顶的水晶灯将舞台照得亮如白昼。林屿坐在后台,看着江驰换上笔挺的西装。少年的领带打得歪歪扭扭,他伸手帮忙调整时,听见江驰突然说:“要是赢了,你请我喝橘子汽水?”